第六十八章 自然规律（2 / 2）

沈熹起身往外走，郑泽一个人怵在门口，房间不大，这会儿他才挪动脚往里走：“叔叔，我和沈舟来扶奶奶吧。”

郑泽走到躺椅旁，唤了一声：“奶奶，我是小海。”

奶奶被沈舟轻轻架起来，郑泽也伸手去搂住老太太另一边身体，老人的身体很松软，但自身使不上什么力，出乎意料的沉。

“小海，你又来找阿兔玩啊？你俩作业做好了没？！”老太太一个人慢条斯理的嘀咕着。

“阿兔，我背奶奶走吧。”郑泽拉过奶奶的手，半蹲着跟沈舟说。

沈舟点点头，他变得很安静，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生愧疚。

郑泽把奶奶背起来，沈舟跟在后头，情绪很是低落，奶奶怎么就记不得自己已经长大了，回临城工作呢？自己那会儿要回去，她还高兴得很，说阿兔终于出息了，这会儿怎么都不记得呢？

沈父走过来拍拍阿兔的背，安慰自己敏感的儿子：“人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犯糊涂，你不在的时候，她还老问我你在做什么，奶奶是最惦记你的，你知道的。”

沈舟当然知道，奶奶主动给他打过电话，会问他冬天的临城冷不冷，最近工作忙不忙，在电话里头挺好挺正常的么？

一行人坐在车里，护工一直在叮嘱开车慢一点，老人不能吹风和受颠簸。

郝老太太确实高兴得很，一手拉着沈舟问他：“阿兔，在临城过得好不好啊？回来看我耽误你的工作吗?年轻人工作重要。”

奶奶笑着看着沈舟，这会儿，又记起了所有事情，沈舟眼泪都要从眼眶里出来了。

“哎，小海都长这么大了啊，一表人才，在临城一定又是你照顾阿兔的吧。”

“奶奶，我过得很好，工作很好，我都很好。”沈舟只能说自己都好。

老人悄无声息的衰老着，自己毫无作用。

“奶奶，我妈说顿了一大锅鸡汤，还做了你喜欢吃的肘子。”沈熹钻个头出来说到，瞪了多愁伤感，感觉被世界抛弃的哥哥一眼。

“少吃油荤，鸡汤可以。”护工在一边说到。

沈熹看了护工一眼，没趣的回过头。

老人欢喜得很，口齿不清楚了却有说不完的话，问完自己家孙孙工作生活，一又问起小海的工作情况，问他有对象没有？结婚没有？

把奶奶接回来，沈舟都一直陪着奶奶，拿着之前在一起生活的照片，翻出来给她看，郑泽也在一旁翻着沈舟的成长得相册，他没有见过沈舟少年时期的模样，想过清秀俊美，他能想到的初中语文课本上，描述少年的所有美好词汇，可看着少年依然青涩腼腆的模样，他在想这个家庭是给了他多少的爱和引导，才能让他从小到大都保持着简单纯真的天性。

老人笑着拍着沈舟的手背问他，最近有没有女孩追他，有合适的就带回家看看。

沈舟尴尬的看了郑泽一眼，不好意思的摇摇头。

奶奶又说：“你这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还不好意思啊？奶奶可是想看你结婚，生个大胖小子，奶奶还能不能看到啊？”

沈舟没说话，郑泽倒是蹲下来：“奶奶，你放心，有合适的我会帮阿兔留意的。”

“恩，还是小海懂事，小海啊，你在临城可得好好帮我看着阿兔啊，这孩子啊娇生惯养的，生活自理能力不好。”

“奶奶，你说什么啊，”沈舟更不好意思了，奶奶这口气又像是要把自己托付给郑泽：“我哪有没有自理能力呢？”

“您放心，有我在，会好好照顾阿兔的。”郑泽没个忌讳，当着奶奶的面拉起沈舟的手，一起覆在奶奶的手背上。

郑泽慢慢适应了沈家，这个家说起来生活氛围真的轻松自在，沈熹周末回家，一家人又热热闹闹的说说笑笑，奶奶晚上看电视剧到十点会准时睡觉，护工会配好药给奶奶服用，奶奶这两天看起来气色挺好，每天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沈舟和郑泽聊天。

跟老人在一起的时光似乎真的会变慢，悠闲到可以细细品味，可还是留不住。

两人在临城的时光，虽然说不上惊心动魄，但怎么会有此刻待在奶奶身边显得富足安逸呢？

周末一家人把老人送回养老院，沈舟跟奶奶说记得每周打电话给他，还叮嘱沈熹记得提醒奶奶，两兄妹去给奶奶选了新衣服，穿上身有些空，袖子长了些，老人还是很开心，刚到养老院就在对隔壁的老头说，这是我孙孙给我新买的衣服。

愉快的欢聚时光总是短暂，两人呆了大半个月，该回临城了，沈舟陪着妈妈逛超市。

“妈，临城也有进口超市，你让我带这么多回去，人家还以为我搞代购的。”沈舟看着堆了满满的购物车。

“你不要，我要啊，妈，我还要那个布丁和果汁。”沈熹手还在货架上找着东西，回头对她哥说到。

“今天再给你和小海做顿好吃的，怕你们俩回去了，自己不做饭，不健康。”

“妈，郑泽他会做饭。”沈舟脱口而出。

“他会做饭，你也不能天天去他家吃啊，自己也要学会做点简单的菜了，怕你连番茄炒鸡蛋都不会。”沈母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旁边的食材。

沈舟看着他妈为他担心的身影，有些笑不出来了，想过坦诚的告诉爸妈，自己和郑泽的关系，两人也没有可以避讳，只是家长们还是没往那地方想吧。两个大男人能好到天天睡一块，多么善良单纯的父母啊，还觉得我们是好朋友、好兄弟吗？

一家人吃完饭后，郑泽已经得到允许：帮沈母收拾厨房了，沈母也没有想到，儿子朋友陪着做家务，儿子陪着他爸在外头聊天。

“爸，方塘项目还不晓得什么时候做得完，奶奶的病情有什么变化，你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啊，不许再瞒我了。”

“也没瞒你，老年人的身体当然是每况愈下的，生老病死是个过程。”沈父说得平常，沈舟知道这个道理，接受起来还是有难度。

“之后我都尽量三五个月回来一趟吧，这是我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总是想什么事都自己做，也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都做得了。”沈舟在奶奶的事情上有些力不从心，在工作上也显出了难意。

“儿子，不管你人在哪里？你总是在前进发展的，我和你妈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不用太担心。你的工作能力，我是放心的，毕竟这是你喜爱的。至于你奶奶，”沈父微乎其微的叹了口气，认真说到：“老人已经开始休息静止，好多人好多事，都只能停留在过去，不是你走得太快把她丢在了身后，而是她没有义务，再在你身后去守着你看着你了。你还是要大步往前走，不能辜负了她照顾你、爱护你的一番心意。”

沈父看着自己的儿子，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儿子优秀善良，因为自己的关系，从小没在他身边，造成他性格上怯弱敏感，处事还算果敢，可内心难免优柔伤感。

沈舟点点头，人生的路好长，不会所有人都陪在身边，他转头看向厨房里的那个男人，他也在他生命力缺失了十多年，让他经历了那么多，他现在要陪着他，不管以后会怎么样，只要他俩还在一起，总是会有办法解决的。

他朝父亲露出一个释然的微笑：“爸，辛苦你照顾这个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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