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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三堂会审(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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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钱攒得很慢,因为寄生虫的伙食费花销巨大。然而老钱又不肯给我赊账,我只好耐着性子慢慢来了。说不焦急是假的,自从那天后丽丽再没联系过我,可在没买到包之前我又不好意思去见她。按摩店开在人才市场?的反方向,我经常会故意绕个路,假装路过。大概是我运气不好吧,从没看到过丽丽。我背手踩着马路牙子,仿佛得了颈椎病,头半扭不扭地梗在脖子上,遥望按摩店脏成了磨砂玻璃的推拉门,与芳姐进行过数次意料之中的视线碰撞。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每次芳姐都会笑,笑得假睫毛簌簌直抖。我有些尴尬,不自觉地告知芳姐:“我来买水的。”说完便扭头朝马路对面的超市跑去,边跑边骂自己智障。隔了十几米,芳姐哪里听得到我说话。

为了偶遇丽丽,我买了五次农夫山泉,太奢侈了。导致我后来看见那家超市就跑,总觉得那里的老板是收过路费的无耻山贼。

芳姐的假睫毛过于浓密,像我种的那棵树的树叶子。我就为那位热心户主种过一次树,后来就没接他的活了。我宁愿去当保安、网管、刷盘子,因为?没人和我说话,只听寄生虫唠叨就够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又去过几次那个小区,离得远远地看几眼。原先小区花园是空的,只有些稀疏的低矮灌木?,整体来说不好看却也不难看。在他的努力下,花园里已经站立了许多高矮胖瘦种类不同的树木。不知道他怎么看,反正我认为丑得一逼,还不如刚开始什么都没有的样子。

他绕着一个个树坑转,嘴巴不停地张合,脸上是心满意足的笑容。树叶印下的阴影是表彰,滚落的汗水是锦旗。看着这样欣欣向荣的景象,我却生出了些莫名的伤感。他说自己是为了改善小区公共环境而种的树,而如今却是个为了种树而种树的状态,能不能改善环境似乎是不打算管了。

其实如果我能稍微自省一下,就会明白自己根本没资格为他伤感,我要挣钱买包啊。

在我为了买包而努力挣钱的期间,小王依旧在努力死亡。他的尿盆边沿沾着那次倾覆后?弄上的灰尘,越来越黑。灰尘中隐约印着个破碎指纹,也许是强子的,也许是我的。

强子喝酒的次数越发多了,这不能说明我们这里的站街女整体水平逐步下降,多半是他自己虚了的原因。他醉酒后不再找谁诉苦,只是躺在床上仰天长啸,定点射击变为了扫射。?听多了他的吵嚷,我竟然觉得寄生虫的鼾声都是悦耳的。

胖金依然占据着墙角的位置,只是板凳和单词书被一对哑铃代替。每次遇到他,不是在外面绕着大酒店跑步就是在墙角举哑铃。他终于不再为了考大学而考大学,换了另一条路子。

我们每个人都在各自原地旋转,直到一天,?一次“碰撞”事件将我们卷到了一起。

某天清晨,我刚一睁眼就与胖金的目光撞了个正着。他正躬身塌腰地挡在强子的床铺前,脑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面部赘肉因惊恐而颤抖着,竖起一根手指贴在了唇边,满脸哀求。

我几乎难以呼吸,心脏狂跳,兴奋到头晕目眩。终于发生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终于发生了。我以很大的音量喊了一句:“强子,胖金偷了你的钱。”?接着跳下了床,几步跑到门边,毫不犹豫地把门锁上了。

强子晃晃悠悠地坐了起来,连小王都睁开了眼,我们三个将胖金团团包围。他无措地四处看,浑身每处都流露着与体型不符的脆弱。他突然趴到了强子床边,眼泪喷了出来:“对不起,强子,我一时鬼迷心窍了……”

强子看样子还没清醒,他弯起一条腿,胳膊肘架在膝盖上,这样的高度方便他抠眼屎。

“操,”?因为嗓音沙哑,一个操字被他说得百转千回,“老子最烦你这种上来就道歉的,连个骂人的机会都不给我。”他清了清嗓子,脸被阳光切成了阴阳两瓣,眯起一只眼,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感觉就像屁`眼里夹了半截屎,你说我是拉出来还是憋回去?”

不得不承认,强子确实是我们中最爱思考人生的,一个偷钱事件都能被他讲出哲学感来。

08.

我感受到了,不止我一个人在期待些什么,他们也是。

强子深深叹了口气,这气息被他叹出了坎坷沟壑,仿佛被石头绊了一跤,趔趄几步才将将站稳。他将双腿垂下床沿,一双脚往拖鞋里捅,来来回回好几次,不是大拇指支楞出去就是小指卡住。“操”了好几声后,终于粗暴地将脚塞了进去。双脚跺地站了起来,他的整颗脑袋闯入阳光中,眼珠子的黑色遮罩掀起,隐匿入口现身,滴溜转着四处炫耀。我看见强子抿紧了唇角,一手叉腰一手挠头,他漫无目的地趿拉着拖鞋走上几步,绕过胖金,一屁股坐上小王的床,对我挥了挥手。

我攥紧满是汗液的手,指腹在掌心搓了搓,只触感就使我闻到了锁头上的铁锈腥气。我站到强子旁边,手捂上裤裆。小王躺得笔直,双手抱腹,抻着脑袋睁大了眼睛,露出了两颗圆滚滚的黑眼珠,奇异极了。我以前从没见他完全睁开过眼睛,甚至以为他的眼珠就是半球形的。胖金岔着腿坐在我们面前的地板上。

阵营自然而然地分了出来,房间是刑堂,三堂会审即将开始,我们要审判他,要惩戒他。

“强子,我……”

强子竖起手掌,制止他往下说:“我问什么你答什么。”

大概因为我捂裆的力气太大,我的老二也激动了起来。寄生虫除了自己的胃,最关心的就是我的这个部位,一有动静他就口出狂言:“你想干丽丽了吗?”

“这次干露露吧。”

“我不喜欢丽丽的味道。”

“其实露露也不好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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