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1 / 2)
扑面而来的记忆涌入脑海,殷绪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才发现,手指早已脱离他控制的在暗门上繁杂的凸起中找出了一个隐藏极深的图形,正是当年老道士手把手教他在龟甲上刻的那个图案,刚才还令自己手足无措的暗门,轻而易举地,揭开了自己神秘的面纱。
聂清林举步欲进,却见殷绪脸上一片煞白,脚像是在原地生了根,一动不动。
“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突然就这个样子,怎么想都不对,聂清林揽住殷绪僵硬的身体,轻轻拍打:“殷绪,说话!你怎么了?”
如此数十下,殷绪的瞳孔才恢复焦距,背脊也逐渐柔软下来。
“别担心,我没事了。”殷绪缓过神来,有些疲倦地抵在聂清林身上:“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方才的感觉绝对不正常!殷绪只觉太阳穴突突的跳,头疼得厉害,似乎有什么东西欲喷薄而出,泄洪一般难以压制。脑海中骤然闪过的画面分明就是他和老道士,可他怎会一点印象都没有?且不说他一向记忆力极佳,即便是遗忘,也应该只是记忆模糊些罢了,怎会如同被凭空抹去一般忘记,又以这种方式如此突兀的回来?
难道是锦都那次留下的后遗症?
“好点没有?”聂清林紧张地抱紧殷绪,生怕他再出现什么问题。
“好多了,”殷绪几乎用尽了全力才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离开聂清林的怀抱:“我浪费的时间太多了。”
他有些摇晃的走了几步,还没等手碰到门上,那门就自动的开了。
“这是……”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殷绪还是吃了一惊:“禹鼎!”
禹王铸九鼎,分别雕铸九州物产,奇珍异兽,精致无比。其中的扬州鼎还是殷绪在风言滨那里看到的,而眼前这个填充了整个密室的铜鼎,显然也是九鼎之一——雍州鼎。
聂清林显然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看到雍州鼎,心中也是一片震惊。
“难道这就是巫禁军的符令?”殷绪嘴角微微抽搐:“这个……我想咱们两个应该是……带不走的。”他还不想当秦武王。
非但他们带不走,就是再来几百人,也很难从这里安然无恙的把鼎运送出去,原因无他,目标太大。
“殷绪,”聂清林忽然开口:“你有没有想过,巫禁军究竟是什么。”
殷绪一怔:“我一直以为,巫禁军就是现在掌握在商子密手中的那支黑衣军队,但那支军队……说实话,更像是专属于他的王族护卫军,根本与巫字没有半点关系,实在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可若巫禁军不是巫禁军呢?”脑海中似有一条丝线,将一切看似有关系没关系的,串联在一起,思路空前的清晰。
雍州,商、蓝泽、西戎三国交界,齐纳镇,是雍州最北部的城镇,西临拉姆山,山后就是蓝泽和西戎,政治位置极为显眼,而雍州鼎却藏在商宫的密室里,与老道士统辖的巫禁军密切相关,这其中,又隐藏了多少秘密?
“亳都的所谓巫禁军,不过是商子密为掩盖自己根本没有得到大祭司承认而做出的蒙蔽世人的假象,而真正的巫禁军,就在雍州。”殷绪唇角轻启:“师兄,我们可以走了。”
回去的路上,东方乍白,殷绪趴在聂清林背上,良久,殷绪轻轻一叹:“师兄。”
聂清林微微偏过头:“嗯?”
“很多时候,我都会迷茫。”殷绪将头埋在聂清林颈窝处:“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老道士其实并不想让他走上这条路,当初把他送到鼎昇门,就是希望他重新开始,远离这些是是非非,是他自己拒绝了,选择了另一条道路,就不能后悔。
“其实我曾想过,完成锦都的任务后就假死逃脱,从此仗剑天涯,做我想做的事,可是才离开不到一个月,我就知道不可能,因为我根本放不下。”
“可我真的有点累了,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做才……我不知道。”
“有我么?”聂清林突然到。
“什么?”
他不懂,聂清林就又重复了一遍:“你想要的未来里,有我吗?”
“有。”殷绪笑了。
“怎样都有?”
“怎样都有。”
“那就不用迷茫,”聂清林还是淡淡的,但托在殷绪臀下的手却微微使力:“无论未来如何,我都在你身边。”
直到我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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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你就不打算告诉我你昨晚去了哪里吗?”付疏篆斜倚在殷绪卧房门前,眼中一片危险之色。
“昨晚?当然是睡觉喽,还能干什么?”殷绪懒洋洋地躺在榻上,一个余光都没给付疏篆:“倒是你,施大公子府上的舞姬好不好看?去了一晚上,他不会连个姑娘都没给你叫吧?”
“巧了,他还真没叫姑娘来。”付疏篆冷笑着反击:“施大公子白日里遇见一蒙面佳人,一曲洞箫吹得人心笙摇荡,恍若天人,心中牵挂如此佳人,其余庸脂俗粉哪里能看上眼呢?”
“原来一夜促膝长谈就是来表达对我的倾慕之情了?那可不好办,”殷绪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那你得早点告诉他,佳人已经名草有主,他的一片痴情,恐怕要错付了。”
要不是还有正事要问,付疏篆真想抓着他的领子问一句要不要脸,索性殷绪也懒得和他扯皮,逗得差不多就放过了他:“同门一场,我不耽误你交差。”他毫不在意的掷下两个字:“商宫。”
付疏篆的眼睛陡然睁大,有那么一瞬间,殷绪觉得他就要冲过来扇自己一耳光,但付疏篆没有,他仍然站在原来的位置,恶狠狠的咬牙,道:“你这是在逼我。”
“冤枉,”殷绪笑的漫不经心:“我都告诉你实话了,怎么就是逼你了?”
“你明明知道我……”付疏篆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他及时的闭上了眼睛,把快要出口的话压了回去:“难道你不知道昨天宴会上的刺杀是冲着谁来的吗!你不知道自己来亳都是要做什么的吗!你怎么还敢……还敢……”
“还敢继续碰触你们的逆鳞?”殷绪终于收回笑容,他站起来,一步步逼近:“如果我说,我敢呢?”
“……那我也保不了你。”付疏篆撇开头,掩去眸中痛苦之色。他无法直视殷绪灼人的目光,整个人的光彩都黯淡几分:“你昨天晚上哪里也没有去,很听话,我会如实转达给他们的。”
他转身欲走,却被殷绪叫住了。
“这样的话没人会相信,只会把你自己搭进去。”殷绪道:“你我不是一路人,没必要为我浪费自己的筹码,我也不会因此原谅你当年做出的事。”
“你不会原谅我,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怪过我。”付疏篆微微一笑,像是看穿了殷绪冷漠外表下的挣扎:“你心里仍然信任我,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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