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太阳已下了西山,殷绪才拖着一身的疲惫回到了府中,一进屋,就看见晏秀正坐在案前对着一堆大鱼大肉大块朵颖,吃的满嘴全是油光,还毫不客气的霸占了殷绪的兽纹紫陶碗和牛骨筷,见到殷绪,晏秀终于舍得把嘴腾出来问话:“哟,终于舍得从你那亲亲侯爷那儿回来了?宗——伯——大——人?”
殷绪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他的阴阳怪气:“白天你去找我干什么?”
晏秀舔了舔嘴角:“去看看我们鼎昇门小可爱殷二少的工作环境喽,帮那些蠢货瞧瞧商子密到底给了二少爷什么待遇,才能让二少爷放着好好的吉祥物不当,非要跑来累死累活地当什么宗伯卿。不过,话说回来,”晏秀仍然没有放弃八卦的欲望:“我进去的时候,你和风言滨到底在干什么啊?”
殷绪全身一僵,面不改色道:“商议一些关于加冠礼的事情。”
“得了吧!”晏秀一副看穿他了的表情:“风言滨我不清楚,你我还能不清楚?说吧,是不是渭水风侯逼良为娼,鼎昇门殷二少抵死不从,渭水风侯一再相逼,殷二少半推半就,成就好事,白日宣淫,直到日落西山才回来?”
“滚你的!”殷绪忍无可忍,挥袖将手中之物撇到晏秀脸上:“想象力这么丰富,你怎么不去编故事呢!俏寡妇偷情隔壁老王,肯定大卖!”
“是俏少爷偷情冷面侯爷。”晏秀认真地纠正了殷绪的错误,认真的殷绪想抽他:“对了,这是什么?”
晏秀本以为殷绪掷过来的是石头什么的,正哀嚎自己要破相了,却发现这东西并不硬,热乎乎地,还有点香。
“自己不会看?”殷绪没好气:“亏我还特地跑了一趟西街给你带东西,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可以,你真的很可以。”
“千层饼?”晏秀心中不知有什么东西划过:“你还记得?”
晏秀从小爱吃饼,可鼎昇门很少有人会做,他比殷绪晚一年入门,一天晚上殷绪照例去厨房偷吃的时候,正好撞上试图和面做千层饼的晏秀,两人对做饼都停留在“要和面”的阶段,其他的一概不知,那么结果就是可想而知的了,他们俩差点把厨房给烧了,啥东西都没吃成,还被巡夜的抓到了孔少慕面前。最后晏秀没什么事儿,殷绪被孔少慕罚跪了一晚上。从此以后二人就熟悉起来,发展到如今,倒也算是一段孽缘。
“少给我来这套,吃完就去干活!”殷绪甩袖就走:“我拖住商子密,你速去接手亳都分舵的事务,暂时停滞这里所有生意,所有人手分布全城,不动手只观察,一丝一毫的地方都不许放过,我要整个亳都城布满我们的眼线,知道了吗?”
“明白!”晏秀向殷绪离去的背影挥了挥手:“我办事,你放心。”
殷绪身形一顿,最终抑制住了打人的冲动:“你说的惊喜呢?在哪儿?”
“过一段时间你就知道了,不要着急嘛!”晏秀的语气气死人不偿命:“慢走不送——”
殷绪已经走了有一段时间了,晏秀垂眸看了手里的千层饼一眼,慢慢地,咬了一口。
“根本不是这个味道。”他轻轻道:“我想吃的那家……早就没了。”
“你才是最蠢的那个。”
晏秀撇开那块咬了一口的千层饼,继续吃他的大鱼大肉,然而刚吃了一口,他却像倒足了胃口一样,把嘴里的东西尽数吐了出来。
静默片刻,他拿起那块丢到一边的饼,一口一口地咽了进去。
饼已经凉了,又干又硬,可他没喝一口水,没吃一口菜。
“殷绪,你真是……我见过的,最蠢、最蠢的人。”
“这里不是殷府吗?宗伯卿怎么不在?”
正午时分,天上的骄阳几乎能把路旁的行人晒化了,殷府门前的侍卫口干舌燥,却还要向面前这位突然来临的天仙般的姑娘解释:“姑娘,我们家大人现在在宗伯府处理公务,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外面太阳这么足,您就听小的一句劝,去茶楼里待一会儿吧!”
“茶楼有什么好呆的,本姑娘不怕晒,你告诉我宗伯府在哪儿,我要去找阿绪!”那姑娘不过二八年龄,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明眸皓齿,一怒一嗔皆是风情。虽嘴里说着不怕晒,鬓角出却沁出了微微薄汗,小小的晶莹汗珠顺着脸颊落下,令她本就娇美的容貌又多了几分妩媚。
“姑娘,您就放过小的吧,小的职责所在,不能再说下去了。”侍卫红着脸,不敢看那姑娘一眼:“大人已经吩咐过了,宗伯府是朝廷重地,不可擅闯,若是姑娘去后大人怪罪下来,小的可承担不起啊!”
“昭昭?”正当姑娘欲开口反驳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姑娘初时愣了愣,继而欣喜若狂地转头扑过去:“阿绪!”
殷绪还没反应过来,繁玳昭已经扑入了他的怀里,许是接连赶路的原因,她周身灰尘扑扑,却难掩本身的丽色,殷绪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你怎么会到亳都来?繁长老同意了?”
“我就是想来嘛!”繁玳昭委屈道:“凭什么晏秀能过来,我就不能?”
“那就是繁长老没同意了?”殷绪丝毫没有被繁玳昭的小手段骗过去:“你知道这里有多危险吗?什么都不知道就敢一个人跑这么远,是不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了?”
“那又怎样,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繁玳昭气愤的推开殷绪:“什么危不危险的我都不知道,反正你在哪里,我就去哪里,你在什么地方,我就陪你去什么地方!”
“……”殷绪有一瞬间的失语,他不知该说什么,从哪儿说,繁迢对自己说的话还历历在目,他想对繁玳昭说他不能娶她,可对上繁玳昭挚诚而灼热的目光,他突然觉得自己和聂清林的事是那么的难以启齿。
“昭昭,我们进去说吧。”殷绪隔着袖子牵住了繁玳昭的手腕,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最近鼎昇门都发生了什么事,都告诉我,好不好?”
果然是背后有人在作妖。
殷绪微微摩挲着下巴,入朝为官是一个很冒险的决定,特别是在实情不被大多数人所知的情况下,引起门内一些对商王室有明显抵触心理的激进分子的不满是无可避免的,流言会有多难听他也早有了心理准备,如晏秀所说,他确实不必为不知内情的蠢货们烦心,而真正令他担忧不已的,是付长老的态度。
“阿绪,他们都说你胆小怕事,恩将仇报,还没过河就想着拆桥,可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对不对?”繁玳昭红着眼眶,泪光在眼睛里滴溜滴溜地转,她不明白为什么一夕之间她的阿绪就变成了投奔敌人的卑鄙小人,扑面而来的流言压得她喘不过气,即使相信,她仍迫切地需要殷绪亲口给出一个答案。
殷绪叹了口气,伸手轻轻地将繁玳昭脸上的泪珠拭去:“昭昭,你相信我吗?”
“信,”繁玳昭虽然有些抽噎,回答却毫不犹豫:“你说什么我都信。”
“那好。”殷绪认真道:“有些事情我现在还不能说,到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而现在,昭昭,你只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做出有损鼎昇门的事情来,其余的,不要听,不要信,答应我,好不好?”
“——好!”繁玳昭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扑进殷绪的怀里:“我就知道你不会的,你不会的,可他们都不听,爹也不听,阿绪,我好害怕!”
殷绪反射性地想要去安抚她,手伸到一半,却突然停住了,愣了半晌,他终于还是轻轻地拍了拍繁玳昭颤抖的肩膀:“我知道。”
“大人,”轻轻两下叩门,戊子在门外道:“卫大夫来请,是否推辞?”
忘了忘了——殷绪一拍脑门,师妹来的太突然,让他把还在宗伯府等着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说来也巧,他平时早出晚归,中午从不回府,若不是下午去登天台排练加冠礼需要换装,恐怕师妹真的要在外面等上一天才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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