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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人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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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说到何处了?”顾阅问道。

严莫应道:“说到你离家八.九个月,家中母亲和妹妹一月一封书信,催你回京。”

顾阅笑:“是啊,等这场仗打完,就回去见母亲和妹妹,对了,嫂夫人可是要临盆了?”

严莫也笑,只是笑中又带了感叹:“家中两个孩子,她生产的时候我都不在,没想到怀上老三,我还是在外,有些对不住她,若是战时能快些结束,兴许回京还能赶上陪她生产……”

顾阅笑:“严大哥有心,嫂夫人定然知晓的。”

严莫叹道:“没有国,哪有家,她倒从来轻重分明,有时候,我倒希望她闹些性子。”

顾阅笑:“嫂夫人深明大义,怎么你倒小肚鸡肠起来。”

严莫笑不可抑。

(第二更人心)

国公爷同沐敬亭来看白苏墨的时候,白苏墨还睡着。

钱誉也刚眯一会儿眼。

芍之来内屋唤钱誉,说是国公爷来了,钱誉才撑手起身。

先前靠着床沿一侧小寐,竟不觉有一会儿,起身的时候,身子还微微有些发麻。

他动静轻巧,怕吵醒白苏墨。

稍微整理了衣衫,才撩起帘出了内屋,来了外阁间。

等出了外阁间,见外阁间里国公爷和沐敬亭都在,钱誉让芍之将陆赐敏抱到了内屋的小榻上歇着。

“爷爷。”钱誉拱手作揖。

也知晓一侧沐敬亭的目光放在他身上。

国公爷点头,扶他起身。

“媚媚还歇着?”国公爷关切。

钱誉颔首:“今晨起得早,方才说着说着话便困了,眼下在内屋歇着,怕是还要睡上一会儿才醒,没叫她了。”

也好,国公爷又点头。

钱誉惯来处事周全。

国公爷眼中不仅没有失望,反是欣慰多一些。

媚媚一路奔波折腾,眼下他和钱誉都在渭城,她应当才是全然安心的,她能多睡些时候便多睡些时候,倒也不必着急唤她。

外阁间和内屋虽相通,但还是能隔音的。

他与钱誉在此处说话,应当也不会吵醒内屋中的白苏墨。

沐敬亭会意,唤了屋外的婢女奉茶。

“寻到媚媚,你也当放心了。”国公爷感叹。

这几日他是见过钱誉模样的。

钱誉笑笑。

旁的再多没有应答。

沐敬亭发现钱誉与国公爷的相处方式融洽,且亲厚。

“都坐,别站着。”国公爷看向他二人。

两人都同国公爷亲近,便也不拘再行拱手之礼。

都牵了衣摆,一左一右在国公爷两侧落座。

城守府内,各个苑中都有茶水房,外阁间内不过两句话的功夫,婢女便已端了茶水来,分别奉在三人跟前。

待得婢女退出去,国公爷先开口。

“方才的茶茶木的话,你们二人都听到了?”国公爷问完,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沐敬亭和钱誉对视一眼,相继点头。

国公爷放下茶盏,轻声道:“也不瞒你们二人,茶茶木的提议,我觉得值得冒险。若是这回能除掉霍宁,既报了进堂的仇,也能保苍月和巴尔边关多年平安。”

沐敬亭是知晓茶茶木所谓何意,钱誉这处虽不知晓全貌,却也能猜得出几分。

“敬亭,誉儿。”国公爷慎重思量后,才开口,“此事有风险,亦不能保证万全,但若是此事能成,可保我苍月数十万将士和家庭免于罹难,国中会少许多像媚媚这样从小失了爹娘的孩子……”

沐敬亭和钱誉都看他。

国中都晓国公爷的独子死于巴尔,国公爷应是对巴尔恨之入骨。

此番两国边境都在屯兵,大战一触即发,国公爷应当是想抓住机会,要用巴尔一族的鲜血祭奠死去的白进堂。

却不想,国公爷念得更多的,是白苏墨的身世。

每死一个将士,他的背后许是就是一个“白苏墨”,或是一个“白苏墨”的娘亲,更或是一个“国公爷”,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

沐敬亭和钱誉都噤声。

霍宁其人,周遭几国都应当听过,不仅以阴狠出名,更重要的是,四十来岁正值壮年,巴尔一族又惯来骁勇善战,霍宁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茶茶木想借国公爷做诱饵,引霍宁上钩,但霍宁何尝不想借机除掉国公爷,一劳永逸。

霍宁若是想借机对付国公爷,国公爷的安危……

茶茶木的提议就似一把双刃剑,听起来什么都好,但实则稍不留神,伤得是自己。

今日偏厅中,谁都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对付霍宁。

这是拿国公爷的命在冒险。

“爷爷……”钱誉低头看着茶盏,双手握拳在一处,沉声道:“你信得过茶茶木?”

沐敬亭看了看他,他想问的话,钱誉已悉数问出。

沐敬亭噤声。

国公爷亦低头看着茶盏,简短道:“信得过。”

钱誉和沐敬亭都抬眸看他。

国公爷继续道:“茶茶木的父母是霍宁逼死的。”

两人都怔住。

这些,方才在偏厅之中,茶茶木都未提起过。

但国公爷却都知晓。

国公爷又道:“霍宁逼死了茶茶木和哈纳诗韵的父母,他们二人的爷爷带着他们二人四处流亡,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茶茶木和哈纳诗韵相依为命,后来被族人寻到扶上了王位,用来制衡霍宁。哈纳诗韵为了保护茶茶木,代替茶茶木即位,这个巴尔可汗的位置,无异于在刀口添血,哈纳诗韵一直隐忍,茶茶木此番离开巴尔,是因为无意中听说了自己的父母是被霍宁逼死……”

这些细节展露,沐敬亭和钱誉心中更为震惊。

“以茶茶木的处境,但凡稍许不与废柴沾边,都应当活不到今日,哈纳诗韵是任由自己的弟弟变成巴尔国中口口相传的废物,也要保住弟弟的性命。哈纳一家都是有血性的人,茶茶木可以浑浑噩噩一辈子,也心安理得看他姐登上王位,但一旦知晓霍宁逼死自己父母,知晓姐姐是为了保护他的性命,一直在王位上周旋,他只能倒逼自己。”国公爷抬眸,“这便是人心,最软弱,也最坚韧,茶茶木想杀死霍宁的心比你我所有在这里的人强上千倍,万倍,我不信他,但我信人心。”

沐敬亭和钱誉微微下咽。

稍许,国公爷缓和下情绪,平静道:“为了进堂,这一趟我当去,为了媚媚,这一趟我也当去,为了苍月军中几十万的关边将士,这一趟我还是当去。军中有褚时封和方恒路坐阵,军心可安。我若安稳回来,这场仗便可以提前结束,往后几十余年,边关风平浪静;即便我不在,哀兵必胜,军中将士也定会因着要为我报仇雪恨而鼓舞斗志。此事如何讲,都有力而无害……”

国公爷深思熟虑过,沐敬亭熟知军中之事,无法反驳。

钱誉却斩钉截铁:“苏墨腹中的孩子怎么办,他都未见过他曾祖父一面!”

国公爷和沐敬亭都怔住。

见国公爷双手攥紧在膝间,钱誉也不再出声。

“先国后家,我需对苍月军中的将士负责。”国公爷垂眸。

钱誉应道:“爷爷,你已经先国后家,失了一个儿子,苏墨也失了父母,你应当为苏墨和苏墨腹中的孩子负责了,你是他们在世上仅有的亲人……”

沐敬亭诧异看向钱誉。

他是没想过,有一日有人能如此义正言辞得在巴尔之事上顶撞国公爷,过往,他习惯的都是听从,尽全力做到国公爷心中期望的子弟模样。

而钱誉……

国公爷看向钱誉。

钱誉亦看向国公爷,丝毫没有退缩。

他是白苏墨的夫君,他亦要对白苏墨负责。

这是一场国公爷去了便有很大可能不会回来的谋局,他知道白苏墨有多想国公爷亲眼见到这个孩子出生,亲耳听到这个孩子唤国公爷曾祖父。

他有责任,也有义务,去维护苏墨心中的希翼,为数不多的念想。

“誉儿……”国公爷轻叹,而后抬眸,笃定的眼神看他:“我答应你,我拼了命也会赶回来,见我的重孙……”

钱誉眸间微滞,口中的话再次咽回喉间,没有再应声。

沐敬亭敛眸。

……

再晚些,白苏墨醒了,芍之端了饭菜来,白苏墨同国公爷一道在外阁间用饭。

他爷孙二人相聚匆忙,还未一道好好说过体己话。

沐敬亭与钱誉一道出了外阁间,好留些时间给国公爷和白苏墨爷孙两人。

沐敬亭想过许多种和钱誉见面的方式,却唯独没有想过会是在这种场合下,同他一道在城守府的苑中踱步。

钱誉记得初次听苏墨提起沐敬亭还是在苍月京中的时候,那时她因为沐敬亭的事情,独自去宝胜楼饮酒,恰好被在宝胜楼应酬的他遇见。那时白苏墨口中的“敬亭哥哥”还曾让他小小嫉妒过一翻,倨傲过一翻,却也是这等嫉妒和倨傲,让他对白苏墨早前的据而远之,变成了想与她亲近相处……

似是都是许久之前的事,如今想来仍历历在目。

苍月京中人人都知晓的沐敬亭,曾今的天子骄子,国公爷的亲传学生,在一次意外后摔断了双.腿,黯然离京。虽然他不清楚沐敬亭离京曲折,但沐敬亭离京之事,白苏墨同国公爷之间应当起过不小的争执,所以在沐敬亭回京的时候,白苏墨才会既盼望着,又隐隐担心,还迟疑……

沐敬亭在白苏墨心中有浓墨重彩的一笔,尤其是自幼时起,白苏墨便依赖沐敬亭,是事实,无可厚非,旁人抹不去,也改变不了。

他尊重。

而沐敬亭在京中时候也好,离京时候也好,都记挂着白苏墨,许金祥是,流知是,许是还有他不知晓的人呢,也都是在帮沐敬亭照看着白苏墨,但沐敬亭从未对白苏墨提起过,也似是从不想让白苏墨知晓,便总是藏在幕后。

这样的沐敬亭,他有些看不透。

“钱誉,我从未喜欢过白苏墨。”身侧的沐敬亭忽得开口。

他目光微滞,正好听沐敬亭说:“很早之前,我有个妹妹,若是还活着,应当也有苏墨这般大了,国公爷接他回京的时候,她牵着我的手,不会说话,满眼好奇得打量我,我那时心中便在想,许是佛祖有灵,将妹妹还回来了,苏墨是我妹妹,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也一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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