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魔鬼的交易（1 / 2）

九月二十九日, 这是一个普通的日子，没有任何多余的意义, 不过对于现在将自己裹挟在风衣之中的休伯特·奥斯汀来说, 这可能是他的人生之中，转变最大的一天了。

这是一个叫做斯特拉福德的英国小镇, 唯一让她为世人所知的, 就是因为她是威廉·莎士比亚的故乡了。

每年, 因为斯特拉福德的历史文化氛围, 与举世闻名的莎士比亚大剧院，都会引来各个国家的大量游客游览。

不过这一切对于休伯特来说都已经无所谓了, 他又拢了拢自己身上的风衣, 期望它可以将他裹的更紧。

明明英国的九月, 还是有着十五六度的日间气温，远不到让人的体感觉得异常寒冷的地步。

路上的行人或游客, 都好奇的看着这个身穿风衣的男子, 为他表现出来的样子感到奇怪。

休伯特却根本管不了那么多了，他用手紧紧扯住衣服, 希望它能为他带来, 多一点, 再多一点的温暖, 好驱散他从心底深处一点点泛上来的寒意。

他低着头，步伐极快的往家的方向走去。

他的家位于斯特拉福德的郊区, 如果从他现在所在的方向用走的话, 大概要走上两三个小时, 可是休伯特没有办法。

不管是出租车1公里1英磅多的价格，还是市内巴士的几十便士，都是他现在掏不出来的价格。

他甚至没有办法去找到一个朋友去开口借些钱来应急，因为他们早在更早之前就全部与他断绝了关系。

休伯特将脖子缩的更紧了，他的内心十分悲凉。

我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呢？

他现在身上所穿的这件工艺考究的风衣都不属于他，它属于公园中一个脱下衣服为一个小女孩去够飘到树枝上的气球的绅士。

休伯特那时候在公园另一个长椅上发呆，他像一个流浪汉一样缩在那里，身上只有一件单薄的衬衣，这无法为他抵御住九月的英国已经有些降温的天气。

又冷又饿的休伯特，内心转悠的都是一些十分沮丧的念头，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撑不过这个冬天了。

这时候那位绅士递给了他一个牛皮纸袋包装好的面包，朝他微笑示意后离开了。

休伯特就是这个时候盯上那位看起来四五十岁左右绅士的，他盯着他打理的十分清爽，还用了定型水不让一丝碎发落下的发型，盯着他版型好看和十分修饰腿型与的长裤，盯着他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小牛皮鞋与手表。

他发现他脱下了风衣的时候，就无法再和内心深处的魔鬼做抗争了，他把没吃完的面包往胳膊底下一夹，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身体，朝着放置着风衣的长椅冲去。

他在那个绅士错愕的眼神，与小女孩因为受到惊吓突然爆发的哭声中，一把夺下了被随手搁置在长椅的扶手上的风衣！

接下来就是夺路而逃，休伯特用出吃奶的力气，跑出了几条街，然后在那里穿上了这件风衣。

厚实的风衣被套上身体后的感觉，让他舒适的喟叹了一声，那给了他久违的温暖。

狼吞虎咽的把剩下的面包吃完后，休伯特蹲在马路牙子边思考了很久，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位于斯特拉福德的郊区，还有一幢祖父留下的房子。

那幢房子因为有非常不好的传言，加上偏僻与古旧，在他父亲那一辈就搬离了哪里。

因为对哪里几乎没有印象，他因为赌债抵出了家中所有财产，还因此负债累累的时候都没有想到哪里——虽然那幢房子也值不了多少英镑。

他现在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父母早就离世，妻儿在知道他失去了一切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他。

休伯特恶狠狠的想，那个女表子，肯定早就已经在外面和别人有了私情，才会如此绝情的直接带着他们的孩子与他离婚。

明明、明明如果他们还在一起的话，共同工作奋斗，赌债就能更快的还上了！

还有他的所谓朋友们，一到真正需要他们是时候，一个个比什么都快的急着和他断绝关系......连其他亲人也对他避之不及......

根本想不起来自己已经在第一次想要翻盘时，已经借遍了一圈周围的熟人朋友的休伯特。

在内心的对这个世界，对弃他而去的妻儿，对见死不救的朋友的诅咒里，休伯特终于跌跌撞撞的走到了他祖父留下的房子附近。

这时天色已经近傍晚，太阳正在缓缓西落，休伯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

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恐怕不止，他觉得自己至少走了三四个小时以上，证据就是他觉得自己的腿现在仿佛灌了铅一般的沉重，每一次抬腿都是对意志力的考验。

那里居然还有一个邻居老太太还认得他，她很热情的对休伯特打招呼：

“噢，这不是我们的小奥斯汀吗？你可有太多年没有回来了，你现在看起来不太好，要进来我家喝一杯热可可暖暖身子吗？顺便可以聊聊这么多年你们搬走后的现状？”

休伯特努力朝热情的老太太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摇了摇头就径直回去了前方那幢房子。

它真的非常破旧，年久失修的屋顶甚至会在一些雨水比较充沛的季节，滴滴答答的雨水就会从屋顶漏下。

而众所周知，英国是一个多雨的国家......

休伯特身上没有钥匙，但是他没有慌乱，而是在房前泥地里，一棵长了许多年的高大杉树，树根下摸索着什么。

不一会儿，他找到了一个被密封袋装起来的钥匙，它看起来还好，没有绣的很厉害。

这是他祖父的习惯，会在这个地方放上一枚钥匙，休伯特他们全家搬离后，因为房子里也没有剩下什么了，所以钥匙也没有拿走。

这也为休伯特提供了方便。

他打开门，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混杂着霉味与灰尘味道的空气，这着实不太好闻。

休伯特挥挥手，想赶跑这股味道，不一会他放弃了，这里到处都是这个味道，只要还在房子里，他就没有办法太逃过这股味儿。

他噔噔噔的走进了这个多年没有回来过的地方，电器已经被搬空了，破旧的布沙发上是一块块触目惊心的霉斑。

走到自己曾经的房间，他失望的发现什么都没有的床，是没有办法去睡一晚的。

他放弃再去曾经父母的房间看一样，因为休伯特知道那大概也是无用功。

他把目标锁定到了祖父祖母当年的房间，祖父在刚刚搬家时，因为不舍，回来住过了一段时间，虽然很快发现生活各种不方便，与孤单等原因重新回去了后来居住的地方。

休伯特觉得，这是唯一的希望了，如果这个家里，还有能让他对付对付过几晚的被褥，一定就是在那个房间了。

进去以后果然，床铺上还有能睡人的被褥，虽然霉味依然严重，不过还可以忍受，他抖了抖床上的灰尘，就合衣躺了上去。

味道依然让人不太愉快，可他已经没有挑剔的资本了。

休伯特一直觉得自己已经累到只要有个地方可以休息，他就能直接睡着的地步。

意外的是，虽然很累，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已经到达了极限，可他的大脑却异常的亢奋。

它正在不停转动着，让休伯特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又一个，让他辗转反侧，不愿面对的念头。

他想到自己已经没有未来了，想到还欠着银行与赌场的大笔负债，想到就算是这幢房子他恐怕也留不住多久了。

比吸血鬼还可怕与斤斤计较的银行，在已经收走了他的房子与车子抵押拍卖后，还填不上他的欠债，他们会很快查出来他的祖父留下的这幢房子，然后继续拍卖掉它......

休伯特眼神恍惚的想，他真的已经无处可去，他已经没有未来可言了......

如果可以改变他的现状，他愿意付出一切......

突然他的眼睛盯住了一样东西，它在空荡荡的卧室中非常显眼。

天已经黑透了，窗外的月光照s进来，把它映照出了不一样的感觉。

那是一颗水晶球，休伯特隐约中想起来，他那个几乎没有印象的祖母，被在家人极少提起的祖母。

偶然的谈论，让休伯特知道了祖母是一位灵媒。

传说中能够沟通y阳，知晓未来，还能与鬼神沟通的灵媒......

鬼使神差想，休伯特想到了之前莫名流行起来的一个视频，他那个时候已经无家可归，当然不是从朋友嘴里听到的传言，不过是偶然路过了一帮在路上讨论这个话题的年轻人时，不小心听到的。

那帮无忧无虑的年轻小伙子，在路上大声谈笑，肆意打闹，他也在他们背后的空隙里，撇了几眼那个视频。

血浆与哀嚎是吓了休伯特一跳，可那时候一心担忧自己下一顿还能吃什么的他，根本无心去想这些理他太远的事情。

而现在，他想到了那个视频。

魔鬼......么？

如果世界上真有魔鬼存在......如果他们真的如传言里的一样，只要付出平等的代价，就能得到想要的东西的话！

休伯特突然坐起了身，他掀开身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保暖作用的被子，连鞋都没有穿，赤着脚走到了水晶球前面。

他的手有些颤抖，但还是坚定的放了上去，虽然不了解关于魔鬼的各种仪式，可他从那些年轻人的嘴里了解到了，只要信念坚定就可以了。

那些少年不会想到，他们嘻嘻哈哈的拿传说里的细节打闹调侃的行为，意外被一个真的已经走投无路的人听去了。

休伯特把手放在水晶球上面的举动，说白了只是坚定信念。

他不断的在内心反复祈祷，强调，呼唤着视频里那位魔鬼君主的名字。

终于，在他放弃之前！

休伯特感到大脑一阵眩晕，等这种感觉消退，他睁开眼睛后才震惊的发现。

他现在的所站位置居然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休伯特感觉自己的身体感觉十分奇怪，他张望了一下，错愕的发现自己竟然是坐在一张木质高背椅上的，p/股下面的柔软触感告诉他，他坐的这张椅子绝对是高级货。

他的面前是一张同样的木质桌子，而桌子对面却是一张办公椅样式的华丽椅子，那张椅子异常奢华，每一个边角与细节处都包裹着黄铜色的装饰与雕花，椅座上则是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紫色天鹅绒衬垫。

莫名的，休伯特觉得这张椅子像一个“王座”。

看到那个垫子休伯特就明白自己p/股底下坐的是什么了......

他坐立不安的扭动了一下身体，有些焦灼与不安的想，他这是成功了吗？

接下来会遇到些什么呢？对面的椅子上会出现一个魔鬼来与他交易吗？

魔鬼会索要些什么呢？他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用来交易了，魔鬼会向他索要灵魂吗？

如果他不愿意付出灵魂，魔鬼会生气吗？会直接杀死他吗？

【放心吧，我们的交易公平公正，遵循等价交换的原则。你得到多少，我们就索要走相等的代价罢了。】

什、什么声音？休伯特蒙的抬头看向对面的“王座”上，可那里依然空空如也。

【别看了，只有大宗交易我们才会亲身降临。】

大宗交易......瞬间就觉得对面确实是一个诚实可信的大公司了是怎么回事......

休伯特用胡思乱想来麻痹自己，他其实紧张的已经快要抽过去了。

那个声音没有来源，每一个字都仿佛在他脑海内直接响起......

【来，说出你的愿望，我的时间宝贵。你既然能够联系上我，肯定就是有着强烈诉求的，来吧，说出你的愿望......如果没有的话，耍弄魔鬼的代价可是很恐怖的哦。】

“我、我想要钱！很多很多很多的钱！！！”

是的，钱！只要有了足够多的钱，他就能重新过上安稳的生活！甚至连抛弃他的妻儿也会重新回来祈求他休伯特·奥斯汀的原谅！

【那么你能够付出什么呢？】

魔鬼的口吻，并不是休伯特之前料想的，那样充满着诱惑的语气，通过对贪婪人类的引诱，好让人类投入更多的代价进去。

反而是一种异常冷静的，高高在上的语气，没有一句多余的废话。

这种冷冰冰的，公事公办的样子，反而给了休伯特一种安心的感觉。

他咬牙：“我不知道，我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我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付出了！

【不，你还有。】

虽然魔鬼没有任何指代，但是休伯特一瞬间就明白了魔鬼暗示的是什么东西，他心里咯噔一下......

终于......不，是果然，魔鬼最终的目标，还是他本身！

”求你帮我！我能赚钱的！只要您帮了我，我会赚到十倍！百倍的金钱来还给您！”

【你在开玩笑吗，魔鬼契约不接受奢求，在说这种消磨我耐心的废话，就真的会发生你刚刚脑子里在想的事情了。】

休伯特吓了一跳，不过他马上安慰自己，魔鬼可以窥见他人记忆，肯定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他没必要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他还是悄悄冒了一脊背的冷汗，并把态度摆的更卑微了一些。

“我......我是真的不明白，我还有什么可以拿来交易的东西吗？灵魂吗？如果我献出了灵魂，那、那岂不是马上就会死去了吗？交易金钱的就没有意义了......”

休伯特壮着胆子提出了疑问不得不说，恶魔比他想象中好太多的口吻，与意外遵循规则的样子给了他极大的勇气。

【交易物品，可以包括一切你拥有所有权的东西，记忆，灵魂，与r体，都是可以的，不过它们的重要程度不一样，所以价值不一样就是了。】

魔鬼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的口气变得有些懒洋洋的，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休伯特这次沉默了很久，

他的内心在做激烈的斗争，不管是灵魂还是记忆，都是他不可能献出的，没有了记忆，他还是现在的他自己吗？他换来的钱依然没有了意义。

至于r体......那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虽然休伯特想到了付出某些零件来换取钱财的可能，可是他终究还是害怕名声不好的魔鬼做一些小手脚的，比如换走了心脏，或者掏空了他的内脏......

【你想的事情不会发生，如果规定了交换的物品，明确签下了契约，就会严格按照契约内容执行。我们可比你们遵守约定多了。】

恶魔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又在他的脑内响了起来。

“如果......如果我放弃交易呢？......会怎么样？”

是的，休伯特退缩了，他对于自己可能付出的代价心有疑虑，说到底，他就是个普通而又贪婪的人类，只想享受交易带来的好处，却不想付出庞大的代价。

【那么，你将遗忘掉今晚发生的一切，并且我们再也不会接收你的请求。】

休伯特顿住了，取消交易没有代价，可他突然犹豫了。

如果取消了交易，明天醒来，依然会是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他会成为y沟里的老鼠，每天在追债者的寻找中疲于奔命。

他会成为曾经亲人，或者朋友们嘴里的垃圾，他们会耻于提起他，如果提起，他们可能会说。

哦，那个失败者休伯特。

那个休伯特简直是个废物。

休伯特逃到哪里去了？可能他已经死在街头了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曾经的同事，他认识的人们，会把他当做茶前饭后的谈资，而那些不熟悉他的人，也会为了在社交圈子发表和大家拥有共同语言，将他编造进莫须有的故事里，然后肆意的嘲笑他。

一想到这种画面，休伯特简直快要窒息了，因为他知道，如果一切都按照正常的轨迹发展，那么那些就会变成真实存在的。

不行，不可以，他不能变成那么失败的可怜虫！

他如果拒绝了交易，以后就都不可能拥有翻身的机会了！

休伯特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这次他沉默的时间更久了......

在叶凯歌位于这里的一缕意识□□不耐烦的想离开时，休伯特终于开口了。

他的嗓音嘶哑的可怕，表情变得有些狰狞，眼珠子都爬上了血丝，眼神发狠的低声向魔鬼问到：

“......必须是......我拥有全部的所有权的东西吗？我拥有的不多了......”

他停顿了几秒，终于下定了决心。

“亲人可以吗？我的亲人，我也拥有他们灵魂的所有权吧？故事里不都是这样的吗？可以献上自己家人的灵魂......”

好吧，收回之前的话，这个人类并不是一个普通而贪婪的人，他并不普通，至少普通人是不会有如此恶毒的。

这一次魔鬼却没有像之前一样，马上回答他的问题了。

休伯特感觉有个视线在打量他，饶有兴致的那种。

【噢、噢、噢，你可真让我惊讶。】

魔鬼的语气一改之前的古井无波与冷漠，语调变得十分活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