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2 / 2)
“我也不知……”邝露脸色苍白地说:“与各界诸仙联络之事多是九容在办,从几个时辰前我就一直没见到他……但有一点我能确定,大殿下的三方天兵的确都在殿外,昨日还是我替大殿下取的兵符!”
“……啧。”彦佑皱眉,一颗心沉了再沉。可奇怪的是,当他抬头观润玉模样,又似……胸有成竹。
不,还不止如此。
或许是那身婚服的缘故,润玉的身上泛着淡淡的光泽,好似明珠拭去了蒙尘。
“润玉,你有何要说的?”天帝压抑着怒火,沉声质问道。
“孩儿有几个问题要问火神。”润玉平静地说。
天帝露出意外之色,颔首默许。
“火神口口声声说抓住了内贼,得知我要对父帝不利……敢问火神是何时抓住的贼人?又是何时知晓的所谓计划?”
“……你问这个有什么意义?”旭凤顿了一下,反问道。
“当然有意义。”润玉道:“若是日前便知,何不早早禀明父帝,将我治罪?若是堪堪知晓,来不及禀告……火神此次驻军魔界,身边所带的仅精卫将军所统领的东南军一支,不知是如何做到在短短时间内调动起栖梧宫亲兵,直闯九霄云殿的呢?”
几乎是霎时间,所有的目光转移到了旭凤身上。
旭凤拧着眉头,神色难堪道:“润玉,你我是兄弟,我实在不想看到你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今日是你大婚的日子,本以为你能迷途知返、就此收手,奈何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不顾惜情谊。”
“哦?是为兄弟情谊……”润玉冷冷道:“还是为了锦觅?”
旭凤愣住了。
就在这个当口,只见润玉抬手挥出一道灵力,恰击在司乐背后的大鼓之上,发出闷雷般的一记巨响。
“……不好!”旭凤身边的亲卫迅速反应过来,如临大敌,尽数拔出兵刃朝向殿门。
然而,直到鼓声余韵散尽,什么都没有发生。
“怎么回事?叛军呢?”诸仙中不知是谁轻声说道,在鸦雀无声的大殿内显得格外清晰。而像是在回答他似的,地上扭曲匍匐着的那位“内贼”,喉咙里又发出了破风箱似的“嗬嗬”声,隐约又在喊着“大殿下”三个字。
润玉冷笑了一声。
天帝怒道:“旭凤,这是怎么回事?”
旭凤当然无法回答。
就在这时,座中忽有一人站起,扬声道:“天帝容禀,臣有一个猜测。”彦佑听见邝露发出了低低的惊呼,仔细一看,发觉那开口的正是邝露的父亲,太巳仙人。
“太巳仙人请讲。”天帝沉声道。
“臣曾听闻,魔界有一对双生兄弟,兄长名为离川,人称‘药痴’,擅培育毒草;弟弟名为陌岐,人称‘鬼师’,擅傀儡之术。传说他所制成的傀儡,不但能够走路、说话,躯壳甚至还能流血流汗、使用法力,就算是大罗金仙见了也难辨真假,”太巳仙人拱手道:“而巧合的是,那位鬼师陌岐,如今正是在卞城王麾下当门客。当年先魔尊在卞城王府死于毒草一案中,也是因为他的帮助,卞城王才得以洗脱嫌疑,安然无恙……”
“依你所言,今日这名贼人实则是陌岐制作的傀儡?你如何能够证明?”旭凤打断了他:“众所周知,魔界三王中,唯有卞城王向来与天界交好,且其为人光明磊落,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做出这等阴险歹毒之事!”
“二殿下请息怒,”太巳仙人状似惶恐道:“臣知晓二殿下与卞城公主交好,可人心叵测呐……近年来魔界小动作频频,使计挑起天界纷争并非没有可能,若二位殿下真的……怕是会让他们坐享渔翁之利啊!”
天帝的面色极为难看。
“陛下,”太上老君出列道:“据记载,傀儡本体多为阴沉之木——是与不是,以天火焚之,一试便知。”
太巳仙人一听这话,连连摆手:“这……不妥当,不妥当,若因臣的区区推断,伤及人证,这可如何是好?”
彦佑缩在邝露的袖子里,闻言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用尾巴尖戳了戳邝露的手背:“你爹可真是和稀泥的一把老手啊,演得如此活灵活现。他这么一说,天帝岂能不出手?”若那玩意儿真是傀儡,正好摘除二位殿下嫌疑;若不是,杀灭人证以至死无对证,届时如何解释大婚上这场乌龙戏、保住天界名誉,还不是由天帝自己说了算?
果不其然,天帝并未搭理太巳仙人,亲自挥手祭出真龙天火。众仙家均屏息等待着,只见那贼人整个身子都封锁在火光之中,却不叫也不闹,安静地异乎寻常。
少顷,天帝拂袖撤去了火焰,只见其中已无人影,原地是一抹烧得焦黑的草木灰尘,散发出浓重魔气。
真相大白。
邝露显而易见地松了一口气,手心里全是冷汗。彦佑略有些嫌弃地从她腕上爬下,大着胆子溜到了几案上,准备吃瓜压惊。刚啃了两口,脑海中不知怎地灵光一闪,竟想起一件事来。
方才听太巳仙人说起傀儡之术时,他的心中曾骤然升起一种熟悉感,现在总算想起了它的由来。
他在璇玑宫中也见过类似的奇物。
那是九容的拿手好戏之一,对蓍草施以术法,可制成符鸟、符兽传信。后来他又改进了此种秘法,在数月前做出一种偶人,看去似活生生的仙童,还能使用预先注入的灵力,能帮忙料理璇玑宫上上下下的洒扫杂务。
彦佑曾开玩笑地问他,能否做个一模一样的彦佑出来替他干活儿。
当时九容的回答是这样的:“自然可以。只是,草人毕竟还是草人,仅能重复寥寥几句话、办简单几件事……若它犯了错,你说大殿下是罚你,还是罚这草人?”
现在看来,几句话、几件事,却也是足够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