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陈年旧尘全都扬了起来,弥漫在了本就漆黑封闭的楼道里。
五分钟前,他来到了医院五楼的杂物间门口。拖拖拉拉的到了十二点,这是最不利于收拾东西的时间。从与何云起一行人初次路过这门口开始,季晨就察觉到了这门内的不对劲。他周围的空气,就像是不受控制的向着门的方向流去,流动十分的缓慢,不能形成风,所以除他之外的人都没有太大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太熟悉了,往往出现在灵体出没的时候。
等送走了那几位后,季晨再次回到这间屋子门口,这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了。他身边所有的空气,都在变着法的往门缝里钻,已经带出了一阵阵阴冷的风。打开手电,少年认真的观察着枣红色的门板,那门沾满了灰尘,并没有什么一样,上面既没有镜子,也没有符箓,不像是被谁动过手脚的样子。
管他们门后是什么东西,再不解决,到了子时阴气极盛的时候,想要再处理就麻烦得多了。时间容不得季晨多想,他将手电照出的光圈对准了门锁,伸手握住了锈迹斑斑的圆形把手,咬了咬牙,手腕一用力,向右转了半圈。
——咔哒。
打不开,门似乎锁住了。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季晨敏锐的察觉到,手中冰冷的门把手在动!他赶紧松开了手,往后撤了几步,谨慎地盯着那逐渐颤动起来的圆形把手。
寂静的楼道里,金属相互摩擦的细微声音格外扎耳。
咔哒,咔咔咔哒……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急促,周围的空气仿佛瞬间凝结成冰,密闭的走廊里竟然凭空起了风,从背后贴着耳侧,向着禁闭的门扉呼啸而去,风声与金属声的博弈中,突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破裂声,那声音极轻,一闪而过,却实实在在的传到了季晨的耳朵里。
不好!
十二点到。季晨腕上的手串开始剧烈的颤动,一副要直接从他手上飞逃出去的架势。下一秒,他面前的木门轰然炸裂,震动伴随着巨大的碰撞声冲了过来,季晨急忙闪身躲避,却还是被气浪掀了起来。
失重的感觉十分不妙,季晨的身体被气浪拍向空中,又被重重的拍了下来,一片混乱中,他瞥见无数灰白的光圈汇到了一起,聚成了一条汹涌的河,前赴后继地冲着一切可以冲破桎梏的缝隙挤去。
五楼的窗户齐刷刷的碎出了一大片清脆的爆裂声,灰白的浓雾飞快的散去,季晨看见,在已经碎裂的门背后,一个高大的黑影静默的矗立着,它带着一身的死气,注视着被掀起来又砸到地上的季晨,缓缓地抬起了手。
轰——
一阵急促的风呼啸而来,身旁的地砖被那气流砸的弹跳了起来,季晨在地上猛的打了个滚进行躲避,后背却倏地悬了空,他的身体再一次失重……
四楼和五楼之间的楼板被砸出一个大洞,一抬头就能透过天花板看见五楼的天花板。季晨就摔在四楼的承重墙旁边,他一手撑着旄节,一手扶着墙壁,缓缓站了起来。连着两次从高处坠落实在是让人吃不消,他抬起头看了看顶上的大洞,扶着墙慢慢挪出了那堆满了碎石和砖块的角落。陈旧脆弱的墙体一模就簌簌地往下掉灰,此刻更是让他撑出了一个手印来。
嘴里弥漫了一股血腥味,季晨抬手擦了擦鼻子,使劲呸了一声,也懒得管那口血水到底吐到哪去,在这破地方没必要讲什么公德与素质。他抬起头,透过四楼天花板上的大洞,看向了五楼的走廊。视角有限,季晨没能看到什么,但他很清晰的感觉到了那东西的逼近,它正逡巡着朝四楼的楼梯间走去。
图什么,怨灵明明可以不用走楼梯,它却偏要走,就为了让能感知他存在的人体会这种威胁步步逼近而自己束手无策的绝望么?那东西,已经开始冲着自己来了。
黑曜石串在季晨的细瘦的手腕上颤动起来,珠子与珠子之间不停的挨挤磨蹭,像是一群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挤在一起的人,随着那东西的不断逼近,手串的震颤越来越强烈,最后几乎是在他手上雀跃起来。
“怂。”季晨心里暗骂了一声,不耐烦地按住了手串,走廊昏暗极了,加上还未落定的灰尘,让人根本看不清那鬼东西到底在什么地方,更不要提出手制服。
四周安静极了,安静得似乎能听到烟尘落地的声音,季晨慢慢地向远离楼梯口的方向挪动着,小心地避开了脚下的碎石、木板,一切可能发出声音的东西,他贴着承重墙一点一点的挪动,顾不得一身白衣被灰黄的墙壁磨脏,他要到承重墙另一侧的病房门口去。
短短几米,季晨花了快五分钟才抵达,走廊依旧寂静无声,而从刚才起一直颤动的手串,居然在他换了地方之后瞬间安静了下来。
但这并不意味着安全,季晨攥紧了拳头,死死地盯着走廊的墙壁,他可以确定那东西的方位,他就在在与自己一墙之隔的楼梯口。
少年胸膛里的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这东西的诡谲和强大实在是超乎了他的想象,上头将这个任务交给他的时候,只说了城南妇幼有大片灵体滞留,可没说有这么个狠角色操控。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季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包里还带着些东西,只要能找到一个房门还带着锁的屋子,就能再拖延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这东西近在咫尺,是不可能在此时将他叫出来帮忙的,可如果自己一间一间的找,等找到了怕是人都凉透了!
少年的额头沁出了冷汗,他尽力压制着自己的呼吸,大脑飞快的运转着,怎么跑,怎么逃?每一条路似乎都被堵死,每一个方案都算不上安全可信。
与自己搏斗了许久,少年的眉宇间的急迫和焦虑竟慢慢平复了。
他重新回到了面无表情的状态,将手串小心地摘了下来安放在了背包的夹层里,动作轻缓,仿佛将一件珍视已久的宝物重新安放起来。他的视线在背包上流连了许久,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了外层的帆布层上,哄孩子似的拍了拍。
下一秒,他的手抓住了自己脖子上的玉佩,与刚才收纳手串时的温和完全不用,他几乎是用力蛮力地将玉佩扯了下来,带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壮烈感。他将玉佩紧紧包裹在手心里,又用那只手抓住了旄节意境戴上了他体温木杖。
季晨的眼神狠厉起来,他撑起身体,抬着自己的脚用力地朝着楼梯口的方向踩了出去。
突然,一双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一只扯住了他背在身后的背包,另一只直接揽住了他的腰,硬生生打断了他还未迈出的步子,将他拖到了最近的一个拐角杂物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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