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2 / 2）

两人的对话极少像这样简洁明了，车内的氛围迅速从轻松变得凝重起来，何云起轻车熟路的从车门侧边摸出了一瓶矿泉水，又在车里摸出了一块还算干净的手帕。

季晨的情况很不好，他在发烧。

明明上车前还没有这样的情况，他只是疲惫，所以跟何云起一起坐在马路牙子上，靠着肩膀睡了一会而已。上车后，似乎也没看出什么异样来，如果不是刚才老于那一刹车让他靠了过来，何云起根本就不会注意到他的体温已经高到了这个地步。碰到他的皮肤，就像碰到了一块烧红的烙铁，直到了烫手的地步。

为了让季晨能舒服些，何云起调整了姿势，把后座的大部分空间腾了出来，让他舒展着平躺下来。少年的脸色比刚才还要差，苍白的脸颊上晕着病态的红，紧闭的双眼昭示着他仍没有恢复知觉。

何云起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额头，躯干上温度就足够吓人了，这滚烫的额头更是吓得何云起三魂不见了七魄，他赶紧拧开了水瓶，浸湿了手帕替季晨擦拭着还沾了些灰的脸颊，尽可能的努力为他降温。

“还有多久！？”疲惫加上焦急，何云起沙哑的声音都变了调子，他透过后视镜看着正在开车的老于，倒是把老于也带得跟他一起焦急了起来。

“马上了！俩路口！”

已经进入了城区，路上的车也逐渐多了起来，各路上班族们也逐渐开始加入了交通循环之中，老于一路狂飙，好几次在超速被拍照的边缘试探，他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破罐破摔地一踩油门，冲着后座的发小吼了一句：“我今儿要是交警大队交代了你记得去捞我！”

“废什么话！还有多久！”

“哎卧槽你这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老婆四胞胎难产堵路上了呢！”

从郊区到城区，将近一小时的路，老于只用了三十五分钟就带着两人杀了过来，他是不知道多久没干过这么惊险刺激的活了，让他常年养生的心脏都有些控制不住的乱跳起来。

没等老于把车停好，何云起便抱着完全失去意识的季晨一个箭步从车里冲了出来，他那膝关节初出槽的筋在四十分钟前刚被老于一个妙手回春扭了回去，这会居然就已经可以抱个人往外冲了。那朝阳中的背影充满了青春的味道，老于远远凝望着，不知自己是该感叹人的潜能无穷，还是感叹自己医术高超。

私立医院的清晨本就不算喧闹，这位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瞬间就成为了整个大厅的焦点。还没等保安大哥过来安排取号，就见到一个一脸煞白的抱着一个昏迷不醒的冲着急诊部狂奔，这架势把值班的医生护士吓了个够呛，赶紧安排了床位接待了下来，又是询问又是检查，一时忙得不亦乐乎。

“先生您先冷静一点……”

“他在发烧！特别烫！赶紧先替他看看！”

“我们已经在处理了，还请您先冷静一点……”

……

老于赶来的时候，何云起正极不配合的非要把自己身边给他检查的人安排到季晨身边去，场面甚至一度陷入了僵局。同为医务工作者的老于赶紧上前去安抚他那不知为何急的快着火了的发小：“人都到医院了，你要相信医生和护士们……”

“37度……”

一个轻细的声音打破了这场胶着，一时所有人都扭过了头，看向了病床边正抬头盯着体温计看的护士小姐，那姑娘一回神，发现自己成了目光的焦点，手一抖差点没把体温计掉地上，她赶紧瞪大了眼睛，聚精会神地抬头又看了一次体温计，大声地重复了一次上面的数字：“37度！体温正……正常。”

体温正常？

何云起赶紧冲了过去，顾不得在场的人其实更关心的是他这个事实，一把就拉住了季晨垂在床边的手，温度正常……他的脸上顿时写满了难以置信四个大字，又赶紧探向了少年的额头，不烫了……退烧了？

难道车上何云起触到怕人的温度，只是他疲劳过度之后的幻觉而已？

“没事就好……没事就……”何云起紧绷的神经总算是放松了下来，随之一起放松下来的，是他几乎二十四小时没能休息的身体。

——“先生？先生？！赶紧过来！把这个一起收了！快快快！”

这是何云起两眼一黑之前最后听到的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