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2）

“是这样的吗？”顾佑睁开眼，发现左然一直盯着他。诧异，恍惚，难以置信，然后开始变得灼热，如果左然的目光有温度，足以把他烫伤。事实上他也在迅速升温，紧张退却之后迟来的害羞和左然的凝视一起，让他脑子迅速发热，从里至外，烧了个彻底。焦灼得有点难受，但更多的是忐忑和期待。他缩进左然的怀里，不敢再与他对视。

下铺的小台灯还开着，左然借着漏出来的光看着捂着脸躲在自己身前的人。这一天太不真实了，糟糕的开始让他希望只是一场梦，柳暗花明的结束让他害怕只是一场梦。他掐了一下自己，疼得让他喜悦。

所以，面前的顾佑是真的，那个吻也是真的。

“佑佑。”他握住顾佑的手腕，试图拉下来看到他的脸，动作像是慢放一样，生怕惊动了这比幻想还要美好的现实。

“我怎么办啊哥——”顾佑不肯把手拿下来，左然越是想把他的胳膊拽下去，他就越是用力地捂住自己的脸继续往他的怀里埋。他的脸烧得厉害，感觉脑子都要被热坏了。

“你说你知道的，知道什么？”他看到顾佑红透了的耳朵，没再坚持，只是还握着他的手腕。他有很多个方式直接问出他想要知道的，但他选择慢慢来，走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因为这条路的尽头是顾佑的心，他想要看到所有的风景，享受命运给予他最大的馈赠。

“你偷亲我……半个月前就知道了……”

“所以……”所以他是在纵容自己。

“我突然感冒了，鼻子堵住了不好呼吸，所以早上……早上才……”顾佑终于说服自己抬起头，可是一看到左然他就又说不下去了。

“你不讨厌我亲你对不对？”一点一点，走近那个答案，看到顾佑的真心。

“不讨厌的，怎么会讨厌呢……”

“知道我为什么要亲你吗？”那么多次，偷偷摸摸，上瘾般的。

可是顾佑摇了摇头，不是装傻。他有点知道，但又没有那么确定。他不敢说，怕自作多情。

“真的不知道吗？”

左然抬起他的下巴，同样真挚的追问和这个颇具意味的动作让他羞赧，他有勇气迈出第一步，却需要左然带着他走下去。

“佑佑，我爱你，不是亲情。你明白吗？”

顾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很快又开始摇头。

“不明白，还是不相信？”

“哥哥，可我们是兄弟……”

在许安阳说出他的秘密的时候，顾佑就隐隐约约地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从前他把自己对左然的信任，眷恋，依赖和崇拜都归于亲情，他不善交际，但是懂道理和人情，他知道自己的感情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掺杂进一些他不可控制的东西。他喜欢他的接触，喜欢他的拥抱，喜欢他的亲昵，喜欢不是习惯，他分得清。不明白的时候可以忽略那一点杂质，可是一旦知道了还不悬崖勒马、及时止损就是纵容自己犯错。尤其是在看到左然对这种事情的态度之后，“不正常”这三个字就是缰绳，让他将所有不该有的心思扼杀，深藏。他向来懂得收敛，只要还能待在左然身边，当他最珍惜爱护的弟弟就足够了，他不会去奢望其他。

那份心思再没有蠢蠢欲动过，他努力地将他喜欢的一切变成习惯，如果不是知道了左然的偷吻，他几乎以为自己成功了。这一击就溃不成军，他所有的改变都成了无用功，因为喜欢没有变成习惯。他不敢纵容自己，却不愿也不忍惊扰左然。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太过卑鄙，他明明也喜欢着左然的亲吻，但一开始还不肯向自己承认。深埋的感情重新见光，就像脱缰之马再也不受控制，在左然备受煎熬的同时，他也并不好过。这期间他了解了很多关于同性恋的东西，客观到主观，生理到心理，基因到后天，唯独他们的关系始终无解。

他们是兄弟，尽管没有血缘，也仅仅没有血缘。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可是我还是改变不了。佑佑，我能怎么办呢？”

如果可以选择，没有人会让自己走上一条遍布荆棘的路。

“我不知道……可是我也跟你一样。”一样覆水难收，一样克制不住。

他们一起在那个路口徘徊，没有岔路，只有孤独又沉默地走完这一段，或者携手同行。

“佑佑，我们在一起好不好？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不会有别人知道。”

十七岁的左然还是天真又无知，他不计后果，不考虑得失。

顾佑点头，他从来不会拒绝左然，因为喜欢，不是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