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2 / 2）

“不认识。而且咱俩审美根本不在一个水平，你喜欢的——”

“那就是真的帅。不要质疑一个Gay的审美。”小井言之凿凿地打断，然后嫌弃地抽了张纸招呼在顾盼的嘴角的豆沙上，“你吃的还是人家送的呢。说是新搬来，按礼数要给邻居送点儿礼物。看看人家，多讲究。”

顾盼本来要打个饱嗝，听了这句，生生给噎住了，不上不下地捂着嘴，直难受。

“你别忘了给人家把饭盒洗了，送回去。”小井一边起身，一边嘱咐，说：“你好生歇着，这儿还有给你买的水果，记得吃。我还得回宿舍收拾，先走了。”

顾盼起身，把人送走，看着小井迈着长腿蹦蹦跳跳地下楼，才把门关上。

她回到屋子里，抱着手臂看盒子里还剩的青团，想了想，还是找了个盘子把剩下的青团装好，把饭盒洗了，带上钥匙下楼去还。

她这种隐性拖延症患者，要是这事撂下了，指不定就没日子还人家了。况且，她是有点好奇。

敲了敲五楼的房门，没动静。顾盼又连敲了几下，都没人应。她站门口，从楼道的窗户望出去，漆黑一片。她寻思着，时间的确有点儿晚了，明天再说吧，抬步就往楼梯走。

走了几节台阶，身后传来了动静，门开了。

暖黄色光亮里，逆光站着一只奶牛。不，只是穿得像奶牛。

“诶你——“奶牛说了半截话，没声音了。

顾盼走下去，拖鞋吧嗒吧嗒出很脆的声响。近了才看清，是这人穿了一身奶牛图样的连体睡衣，布料柔软，包裹着这么副高大骨架，真是，搞笑。从胸口往上看，到了脸，停了那么一会儿。

这张脸果然是少年轮廓，刘海软软地搭在额头，倒是一双桃花眼很出挑，清清冷冷看过来。

顾盼脑子转了一圈，从“这孩子不会是哪个老师家的孩子，带来住吧?”，到“卧槽井宇阳这酸腐老文青这回竟然没眼瞎，还真挺帅的”，最终她找好了平静的表情，才开口说：“你好，我住楼上。我是来还保鲜盒的，谢谢你。“

“呵——“奶牛少年轻笑呼出一口气，意味不明。

顾盼看他森冷的一张扑克脸，摸不着头脑，微微往后退了一步，伸手把保鲜盒递过去。

“我不是鸭。“ 奶牛少年说着，往前走了一步，身形笼罩住顾盼。

这么一瞧，这人还挺高。把身后的灯光遮得，他逆着光，遮在她身前，周身就只剩一个金边。

顾盼皱起了眉头，抬头看着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这个说话的语调，她听过。

奶牛少年闭了下眼睛，无奈地偏过头叹了口气，伸手把自己刘海搞乱，弯腰探头，把脸凑近到顾盼面前，说：“认出来了吗？你怎么总不认识人？故意的啊？”

一靠近，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袭来。她用力睁了睁眼，朝近在咫尺的脸看过去。蓬乱的栗色头发，耳朵上的两个耳洞空着，没戴耳钉，下颌线，嘴角。

认出来了，她还不瞎。

昨天大晚上，捯饬成那个鬼魅的样子，今天一身软绵绵的蠢萌睡衣，反差这么大，怎么好意思怪她头上。顾盼张了张口，又紧紧抿住了，使劲儿看了好几眼，悲哀地确认，真是同一个人。

“不好意思，我昨天误会了。”

顾盼说着，脸”噌“地就烧起来，像是发烧的热度又上来了。她从小到大都拙于处理这种对不起别人的情况，每次都不知所措。

“真的很抱歉。”她低下了头。

奶牛少年没回答，只是站直了上身，居高临下看着顾盼。

“咳——“一声轻咳过后，一双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抽走了顾盼手里的保鲜盒。

干燥温暖的指尖，顾盼被碰到的手指颤了一下，收回来。她眨了眨眼，抬头说：“我是顾盼，在人事处工作。“

顾盼说着，手掌伸了出去。

两手交握，很快松开。

奶牛少年看了顾盼几秒，才缓缓开口。

“许观，建筑系的。“轻飘飘地说完，转而一脸严肃，：”顾老师，你还没把课程计划发给我。“

顾盼听了，想往后退一步却挪不动。

为何要吃完晚饭还吃青团？为何要杜绝拖延症？为何脑袋一疼，就忘了发邮件？为何昨晚要去那条破酒吧街？为何要申请住学校的单身宿舍？

脑内弹幕滚动了一圈儿，她也只是说出来一句：“我立刻上楼发给你。”

顾盼愣愣地转身，就往楼上走，三步并两步，走了一半，转身看着那张少年脸，艰难地说出一句：“对不起，许老师，我工作疏忽了。“

许观手里抓着个饭盒，靠在了门边，没吱声。看着这小小一只滚上楼，弯着眼睛，压着嘴角。

昨天晚上看到这个慌张的表情，就有些认出来她了。今天仔细打量了一番，的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