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2 / 2）

她立刻觉得抱歉，一直到今天上午才又把邮件加附件发过去，写着“很抱歉昨晚打扰你休息了，这是修改过的课程计划，请你查收。“

他居然回复“说抱歉就多余了，我昨晚没睡，在做设计图。”

这人，有病吧。

顾盼查了他开课的时间地点，算好了时间冲到第二主教学楼。可她连教室的门都没进去，学生太多了，老多都在教室最后站着听，顾盼只能在门外遥遥地探头看着。

许观讲课，和顾盼想象的差别很大。

他穿棉质衬衣牛仔裤，站在讲台上，像是个代替老教授上课的学生。那张脸庞太年轻，尽管他神情足够坦然，气质也足够沉稳。

她本以为，这种被旁人标榜为天才的人，讲起课来该天马行空，思维跳跃性很大。可实际上，他不用PPT，板书写得很工整。他们在讲一个叫“弹性静力“的东西，顾盼听到就心底小小的颤了一下。曾经，她听薛瑞吐槽过很多次，这东西难学。

可这个许观，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讲，一笔一划地认真写板书，不像是讲什么高深的东西，只是很平静地把这些艰深概念慢慢讲出来。学生举手问问题，他很快就分析出学生的困惑是因什么而产生，切中要害地答疑。顾盼猛然想起第一次看清楚他的长相，又听他说出自己的身份时，说实话，她心想，就因为这张脸，也该读不到博士才对。

顾盼不禁自嘲，她总是很不会看人。

下课了，许观立刻被学生围住了。顾盼站在角落里看着一众学生围过去问各种问题，甚至没话找话说。终于人群散了一些的时候，她从角落里走出来，把打印好的课程安排文件夹递过去。

许观对她的出现有些吃惊，没想到她会特地跑教学楼这边来。

许观手里把几页A4纸哗啦啦地过了一遍，看了几眼说，“嗯，我知道了。”

“嗯？”顾盼溜圆了眼睛，看着他，“你的意思是，答应了？”

许观看着她憋着劲儿的模样，愣了几秒，一双桃花眼眨了眨，没说话，光点了点头。

“诶要不要一起吃中午饭？”一高兴，就不自觉地说了一句有点儿自来熟的话。

“今天不太巧，我有约了。”

“哦没事，我也知道等你的人很多。”

许观随即皱了眉，说：“顾老师，我知道这里有些关于我的传闻，但是你不能这样讲。你这样讲，我会不开心。”

顾盼被震住了，主要是因为他的文法。顿时，她又觉得脸上烧了起来。平心而论，至此为止，对他的印象是不太好。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开口说：“我的确之前听了很多传闻，刚刚是我失言，对不起。不过我永远相信的是，我自己亲眼看到一个人是怎样的。如果我看到的没问题，那就是没问题。别人怎么说，我不在乎。”

相似的话，曾经在小井对她出柜时，她也对小井说过。在这个世界，很难要求每个人都按照同一套逻辑生活，一些误解在所难免。无法避免再次误解他人，能做的也只是尽自己所能地去了解真实的他人。

许观看着顾盼，很简单的衬衫和半裙，身上一丁点饰物都没有。那晚在脏乱差的酒吧街，她把他当成了鸭，可看过来的眼神居然干净。当时他觉得她站那儿就突兀，谁不注意到她，谁就是眼瞎。

一时间，俩人都找不到话说了。

许观想说句谢谢，又觉得真奇怪，随即陷入纠结。

还是顾盼干脆，说了句先走了，转身就走。

学生们等了半天，也没见老师回教室。一出来，就看见比他们大不了几岁的许老师站在楼道的落地窗前，把一沓A4纸握成一卷，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几个女生顿时要拿出手机偷拍，哪知道班上那几个男生比她们动作快，早拍了好几张，打算去讨好女朋友。动静稍微有点儿大了，许观察觉到，看了他们一眼，没说什么，走回了教室。

眼风被扫到的几个，都觉得又冷又苏，瞬间一通无声的哀嚎，手底下忙活一阵，用偷拍照刷屏了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