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2 / 2）

顾盼视线集中在伸过来的手上了，轻握了一下。

“你好，早听许观说过了。”顾宸淡淡地笑，很客气，“楼上邻居人挺好。”

顾盼一看他这样子，像是装作俩人没见过似的，也就微笑着点点头。

“我先走了。”顾宸利落地说完，又客套了一句“咱有机会一起吃饭。”

顾盼还是客气地笑着点点头，说了句：“好啊。”

许观让开门，手一比划，就跟着顾宸往楼下去了。顾盼看了一眼，知道是让她先到屋里坐。她又在门边站了一会儿，直到两人消失在楼梯上，才进门。

许观送顾宸到楼下，俩人把之前的事儿都谈开了，算是一笑泯恩仇。

“许观，你跟这姑娘——”顾宸沉吟了一下，才出口：“有事儿吧。”

“没有。”许观答得很快，毫不迟疑，像应激反应，一点儿不似他平时慢悠悠的样子。

顾宸定定地看着他，笑了，又一本正色地说：“夏萌的事儿，你自己掂量好。她当初跟你分手又非要回来复合，是不地道。但毕竟人家姑娘跟你那么多年，你心里得有数。”

许观眼神移开了，没说话。一提起这件事，他就疲惫。

顾宸一看许观那神色，心里也明白。随口插科打诨了几句，就走了。

许观上楼进屋，顾盼一下就站起来，冲着他的脸把手机举起来，屏幕直冲他眼前，上面正是蒋睿的Po文。

“我是怕你尴尬，就没提。“许观眨了眨眼，很镇定地说。

顾盼把手放下了，看着他，没说话。

“你看，你这反应不就说明——”许观还想再解释一下。

“嗯我刚刚是过激。”顾盼也没了刚才那凌厉气势，“算了，这也不叫事儿。”

许观看她又是那副看得开的样子，说不出话了。

“你妈妈交代给我的，我都写下来了，那张便利贴。”顾盼说着抬了抬下巴。

许观从保鲜盒盖子上拿下那张便利贴，看着顾盼纤秀的字，以及那条理分明的序号，就笑了。她倒没撒谎，这一看，她当初的确应该是个学习挺好的女同学。

“比稿这种事儿，还是跟阿姨说一下吧。“顾盼想起来许妈妈的失落表情，就多嘴了几句，”她特地跑过来一趟，也怪不容易的。“

许观听了，没吱声，默默地把他老妈送来的东西，拿到厨房，把便利贴用磁铁吸在了冰箱门上。

“你英文名是August么？“ 顾盼见他一副不想说的样子，就转移了话题。

“嗯。“许观把他老妈送来的菜，往冰箱里放。

“为什么选这么个名字？“ 顾盼一下子就想起来一部电影，她看过不下数十次的一个老片儿。

“我八月出生的。“许观随口答到。

“哎你要不要看个电影？“顾盼心头一动，问过去。

“我电脑就在书桌上。”

许观收拾好，走过去，看见电脑连好了屏幕，全屏在放片头。是顾盼把那部片子找了出来。

August Rush，八月迷情。2009年的老片子，那是她少女时期最推崇的浪漫。

许观没看过，他走到门边把顶灯关了，只留了盏台灯。坐下来，在她旁边，没有说话。

两个人就安静地看电影，快到结尾时，顾盼突然冒出一句：“你不觉得很像么，这小男孩儿就像缩小版的你一样，有天赋，固执，里面套着件白T穿白衬衣。“

然后她就笑起来，想起前面音乐学院的院长称这个小男孩儿Mr. Rush. 她自言自语般仿照着叫出一声“许先生“，很低的声音。许观离得近，听到了，心头一动，竟觉得这个严肃的叫法在她的唇齿间，有些缠绵。

大团圆的结局，片尾曲响起来。顾盼抽离得很快，伸了个懒腰。

“我当初会搬去纽约，就是因为这片子里的华盛顿广场。“顾盼笑起来，自嘲的语气，”太傻了，为了个电影场景就冲动了。“

许观一下子就想起来面试博士项目的时候，导师问他为什么决定从洛杉矶搬到纽约，他回答，“by accident”.

“你是挺容易冲动的，随随便便就给人买酒。”

顾盼一听这梗，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那个晚上，蒋瑞来跟我说分手，然后我被摩托车撞了。”

时隔这么久，许观才知道那天晚上，他遭遇的顾盼是在怎样一个状况里。他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撒了一把碎冰，细密的麻麻痛痛。那个晚上，她也没有哭。此时此刻，她平静得好像说的是别人的事儿。

“人生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吊诡。”顾盼又像自言自语了，“当初他很想留在美国，所以我也很努力留在他身边。可当我拿到签证的时候，他回国了。“

“很后悔吧？“

“不会。“顾盼答得毫不犹豫，”毕竟他还是让我成长了。我现在没那么任性了。我来之前就知道可能会在荆川遇到他。以前，我会因此拒绝这份工作。但现在，这份工作是我目前最好的选择，我得赚钱，所以我来了。”

许观盯着她的头顶，伸手就招呼了上去，顺顺毛，说出一句：“你应该这么想，说不定，你就会在这个城市遇见你下一个男朋友。“

顾盼“扑哧”一声笑出来，抬头眨眨眼，一脸无奈又嫌弃地说：“这都跟谁学的套路？”

说着就也伸手招呼上许观的头发。他头发今天打理过，发胶时间长了，粘顾盼手上。

顾盼一脸嫌弃地往他的衬衣上蹭，许观竟然也没炸毛，就笑着揉乱她的头发。

“我跟你说，我没洗头。”

一句话出来，许观伸手捉住顾盼的一只袖子，抻长了用她的袖口那块衣料擦手。

顾盼顺势把胳膊从袖子里褪出来，就缩在衣服里，无奈地看着这傻子。

电脑屏幕的光暗下去了，只有台灯残留下的微弱光线，照在他俩身上，地毯上拖出两个毛茸茸的剪影。

顾盼猛地一声“停”喊出来，她才发觉，许观好像跟个傻狍子似的擦手擦了得有五分钟。她坐在地毯上，驼了背，肩耸下来，一脸嫌弃。

许观抿着嘴，停了下来。看着顾盼的眉眼盈盈，他想起来顾宸在楼下问他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