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 少年不识愁滋味(2 / 2)
谢珩认床,整晚没怎么睡,直到临近破晓才勉强睡着,醒来时李淮生已经不见踪影。他穿好衣服,对镜整理仪容,洗漱完毕后推门而出,四处张望了一番。
清晨的阳光斜洒在走廊上,檐角的风铃清脆地摇晃,楼下腾起一片炊烟。谢珩自然地跨上栏杆,倚着柱子放眼望去。
黑色的瓦顶鳞次栉比地绵延向前,远方一座高塔拔地而起,在熹微的晨光中显得静谧而庄严。大街小巷已隐隐有喧闹之声,是开市的时辰了。
风轻轻地吹拂着衣摆,谢珩啃了一口苹果,目光回收,落在楼底的一方庭院内。只见一乌衣少年正在那垂柳掩映处舞剑,剑锋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响。
这不就是他昨天刚雇的小保镖吗?那个楞子。谢珩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暗想:“他还真想成个大侠啊?”但看对方一股认真劲,也不好在心里泼冷水。
李淮生一身朴素布衣,腰带紧束,勾勒得身姿利落而挺拔,一头黑发挽成髻,用一根筷子似的木簪固定,别说,舞起剑来还像模像样,倒是给人几分惊艳。旁边走过的年轻女子纷纷对他投去赞慕的目光,还有大胆的直接喊话:“少侠真是厉害呢。”谢珩一边啃苹果,一边云端上看戏,观那小子如何应对。
李淮生并没有应对,充耳不闻似的继续练剑,谢珩顿感无趣,将果核朝他头上掷去。
“喂,你要练到什么时候?走了。”
李淮生被不明不白地砸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懵逼地抬起头,就看到谢珩没心没肺的微笑。
确实够烦的。李淮生不喜欢别人打断他,但还是拼命咽下不满,把剑插回鞘中。
“上来提行李。”
谢珩招呼道,转身回屋。翩翩白衣和束发的红缎在空中扬起,伴着阳光,明亮晃眼。
自己能跟这种人搭伴到灵山吗?李淮生对前途感到一阵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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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的梅花糕哟!”
“冰糖葫芦串喂!”
“臭豆腐!酸梅汤!”
道路两旁全是琳琅满目的小摊,整条街花花绿绿一片,热闹非凡。谢珩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穿过集市,东看看,西看看,当然他全是图个新鲜,这些小摊小贩的东西没有能入得了他的眼的。
说是带李淮生来见世面,其实是他自己见世面。李淮生对民间市集比他熟悉得多,抱着剑在一旁冷眼看谢珩一会儿拍肩:“哇哇哇,这个草编的蛐蛐真的能叫唉!”一会儿敲头:“那边卖古字画的一看就是假货,真的有人上当?”
大概是富家子弟,不曾逛这种低端商业街,因此弱智地一惊一乍可以理解。李淮生懒得管他,正好瞥见前方角落的摊位有卖鞋的,心想是时候换一双新鞋了,便走过去询问。
最朴实的布鞋十文一双,他拿起来研究了一会儿,压了压鞋底,感觉做工还不错,应该可以穿一段时间。
“这个很耐穿的,是我和老婆纯手工做的,鞋底全是我们一针一线纳出来的。你看,像我脚上这双都穿了两三年哩!”卖鞋老头得意地指了指自己的鞋说。
嗯。价钱不高,再说,看这老头没什么生意,生活辛苦,李淮生便准备伸手掏钱。
“买鞋也别在这里买啊,像这种小破鞋没几天就会磨烂了,走,我带你去陶永春买。”这时谢珩却凑了上来,就当着卖鞋老头的面儿说,李淮生觉得他简直是个读不懂气氛的傻逼。
“不用了。”他执拗地拒绝,把十文钱交给尴尬不已的老头。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吧?你买二十双这种破鞋不如一次头买个好的。”
“不需要你管。”李淮生听他一口一个“破鞋”“破鞋”的十分刺耳,因此语气也凌厉了些。
谢珩闭了嘴,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李淮生把新鞋揣进包,谢过老头,牵马继续前行。
两人无言地走了许久,谢珩突然问:“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啊?”
李淮生不作声。
“你是因为同情那老头才愿意花十文买这双破鞋的吗?”
沉默。
“这世界上值得同情的人太多了,你一个一个帮的过来吗?社会运转是有规律的,像刚才那种手工小摊,注定有一天会消亡。你今天帮了他,明天呢?后天呢?你所救不了的,就不要充菩萨了。”谢珩道。
“那总比什么都不做强。”李淮生认真地说。
“我倒是觉得‘无为’也挺好的。那些积极入世的人,要不积劳成疾英年早逝,要不贪污受贿搞得世界更糟,不如远离俗世,逍遥自在。”谢珩扬起头:“嘛,就像我这样。”
“那你爹是哪种?”李淮生认为他的想法十分利己主义,不禁脱口问。
“他?当然是搞得世界更糟的那种。”
“......”
“我从小就立志绝不要成为他那种人。”谢珩将鬓边发丝撩至耳后,忽换了一副高昂的嗓音:“算啦,不聊了——请你吃茶去怎样,听说这里的牡丹花糕可是一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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