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 雨过天青云破处（2 / 2）

“都挺好的。”李淮生认真地点点头。见到昔日的发小对自己依旧那么尊敬，心里不禁五味杂陈。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立志成为大侠，三兄弟的父亲就是“蔡师父”，是村上小有名气高手，蔡先生看李淮生根骨不错，教他剑法，视他如亲儿子。不料后来发生变故，蔡家才举家迁至洄州避难。

三兄弟对李淮生一直保留着赤诚的童年崇拜，要是知道他如今沦落到给富家少爷当保姆......唉，不堪设想。

“淮生儿到了，怎么还不来拜见师父哇！”这时，一声厉喝响起。只见一位留着张扬胡须的男子缓缓转着轮椅，从帘子后面出来了。他有着一张不怒自威的脸，宽阔壮实的肩膀，可惜一双腿，残疾了——是那场变故留下的伤。

“蔡师父！”李淮生赶紧下跪，抱拳。

“小鬼，我们一个月前收到你的信就开始等着，你到现在才来，眼里还有没有师父啦？”

“淮生不敢忘记。”

“行了行了，我说着玩玩的。你回来了大家都高兴，来，一起喝酒！”蔡先生爽朗地笑了，潇洒地扬扬手。

“爹，我去多买点下酒菜来。”

“还不快去！”

蔡先生亲自给李淮生倒了一碟白酒，温声道：“这些年，你倒是长高不少啊。”

“是、是吗？”

“嗯！我徒儿真是越来越帅了。有没有女朋友啦？”

“现在还没有。”

“没有？唉，不过没有也好，你这个年纪应该好好追求事业。”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听你在信上说，要去灵山了？”

“是。”

“嗬！灵山岂是小辈能高攀的地方，为师来试试你水平——！”

话音未落，坐在轮椅上那人忽然“刷——”地一推桌子，朝正在饮酒的少年袭来。李淮生抽剑，以剑背轻轻一档，把横冲直撞的木桌挑了回去，米饭一粒未洒。

铛——！

蔡先生呼呼转动轮椅，出剑刺于右侧，李淮生挽个剑花快速化解了攻击，灵活朝对方空防处掠去，两人又互相交换了十余招，才被从厨房跑出的蔡夫人喝止住：

“都给我消停点！想把房子拆了还是怎样啊？”

“哎呦，这不是高兴嘛。”男人擦了擦汗，赔笑着哄完了老婆，转脸对李淮生道：“这几年剑术很有进步，刚才给你演示了几招，可学下来了？”

“多谢师父提点。”

“我老了，身体也不如当年。你去灵山，我们也希望能帮上什么......”蔡先生拢了拢覆在腿上的毯子，继而从衣袖里拿出一块玉佩塞到他的手中：“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收下吧。”

“太贵重了！”李淮生想推辞，却被老二拦住了。

“它是我们送给哥的护身符呢，希望你一路上平平安安的，一定要收下。”

“是啊，请收下吧！”老三也附和道。

李淮生泪眼迷蒙，这是他背井离乡后这段时间里第一次体会到家的温暖和力量。他小心翼翼地捧着玉佩，上面刻着“心想事成”和“岁岁平安”的字样，造型拙朴，沉甸甸承载着所有人对他的祝福与期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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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破晓。整座城市被笼罩于一层淡蓝的晨雾中。

李淮生在蔡师父家住了一晚，醒酒后才忽然想起谢珩的事。自己收了他的钱，总不能真丢下不管，于是早早起身告辞。

三兄弟送他穿过长长的过道，大门口，李淮生让他们就此留步。

“就送到这吧，前面的路我自己走。”他说。

“淮生哥，多多保重啊。”

“以后别喊我哥了......我还一事无成，配不上。”他想着自己在这里当大哥，马上却又不得不乖乖给谢珩做牛做马，十分羞愧。

“不管怎么样，你永远是咱们的大哥！”三人异口同声道。

李淮生一怔，随后笑了，正看到那块写着“青空屋”的牌匾，回忆起他们一起取名的那个遥远的午后。

那日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清爽，天空是一碧如洗的天青色。

——“不如就叫‘青空屋’吧。”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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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

谢珩穿了一件天青的衣裳，浅色的发丝披在肩上，手中握着一卷书，一个人静坐在窗前。

李淮生走过去。

“哦，你还知道回来？我以为你拿着钱跑了呢。”他冷冷地说，眼神里夹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落寞。

“对不起。”他看着谢珩独自一人，不知为何心软了下来。

“算啦，这次我不追究。以后你要是不想干就直说，我从不为难别人。”

“......”李淮生低下头，余光瞥见他指节处有几块紫红的新伤，下意识地问：“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谢珩匆忙把手遮进衣袖，轻描谈写道：“昨天喝多了，撞的。”

“你没事吧。”

“哈？我怎么可能有事？”他扬起头，又恢复了往日欠揍的语气：“还轮不到你小子来操心。快去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了，一刻也别耽误。这次我们换条路走，应该会途径《苍然子游记》里提到的碧落泉，你陪我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