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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 春风不度玉门关(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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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谢珩打断了他,从行囊里抽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铺平,提起毛笔蘸上墨汁:“你再说一遍,详细一点,我画出来。”

于是李淮生又复述一遍,拼命回忆着填充了些细节。

“那家伙是不是身体侧面还有红白交杂的斑点?”

“好像是的。”

“鱼鳍是不是灰色半圆形的,有四个?”

“呃,好像吧。”李淮生思索了一会儿,确认道:“是的。”

“我知道了!”谢珩把笔一摔,将自己的画作面朝大家展示了一圈:“这是《东海志》里提到的兹蟉,一种海洋生物,并不是什么水怪。”

说实话,谢珩那张图画得奇丑无比,活像一只蔓越莓黑米馒头,估计除了他自己没人能认出来是啥玩意。

空气陷入了该死的安静。

“喂,相信我!这种生物是有记载的!”他振了振纸张。

“我......我不是不信,”一位村民咳了几声,尽量委婉道:“只不过你刚才说它是一种海里的动物,既然如此,又怎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呢?”

“好问题。”谢珩胸有成竹地一笑:“请问各位,水怪作乱是不是从去年夏初开始的?”

几人面面相觑,疑惑地回答:“是啊。”

“那就对了。”

“怎么说?”

“《东海志》中提到,兹蟉的幼体必须在淡水中孵化,而成年之后才能适应海水,所以它们每年入冬前会进行一次洄游,以寻找合适的春季产卵地。我想,这条兹蟉应该是洄游至此,想返回大海时却出了什么事故。”

“有道理。洄州就是因为水路纵横而得名,年年都有好多鱼游过来孵卵。”独眼男表示赞同。

“可是,我们这里的是个水塘啊,它从哪也过不来吧!”

“这片水域绝不是死水,底下必有地下河与外部联通。”谢珩说:“你们这里土地干涸得如此严重,可水塘却丝毫不干,足可见它有外来补给。”

旁边几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李淮生问:“那它为什么停在这里?”

“我怀疑是前方水路堵塞,它游不过去。正好这里有村庄、水域面积也较大,所以它只能靠攫取田地的养分来维持生命,也就造成了灾荒。”

“那咱们该咋办?”独眼男焦急地问。

“方法一,等它自然死亡。兹蟉说到底还是海鱼,在淡水中活不了多久。”

“不行,那这样来年再出现相同的状况怎么办?”

“所以还有方法二嘛,”谢珩悠悠地说:“只不过有些麻烦。”

“您但说无妨。”

“找出河道堵塞的地方,去疏通。”

“疏通河道?可是我们都不知道哪里被堵住了?”

“没关系。”谢珩拿出他的《苍然子游记》,翻到地图页,用手指比划了一段:“估计离水塘不远,就在这片小丘陵的某处。”

“我想起来了!”突然有人拍着脑袋高喊:“我想起来了!去年春天下了一场暴雨,有座小山山体滑坡堵住了一脉河水。”

“草!一定就是那里没错了!”众人恍然大悟,激动地提着篮子斧头就往外冲。

“哎哎哎哎,干啥呢!都给我回来!”独眼男严厉道:“今天天色已晚,两位贵人也累了,有什么事明早再说。”又转向李淮生和谢珩,毕恭毕敬地行礼:“我这就去收拾一间屋子给二位下榻,还请不要嫌弃我们这儿寒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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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零星的几声狗吠从远处传来。

谢珩在昏黄的油灯下誊抄一首小诗,是白居易的《村夜》。

霜草苍苍虫切切,村南村北行人绝。

独出前门望野田,月明荞麦花如雪。

“这个季节还荞麦还没有开花。”李淮生纠正。

“我知道啊,只是图个意境。”谢珩收好笔墨,摇头叹息。

这时,有人敲门。门外响起一个稚嫩的声音:“李淮生哥哥睡了吗?”

“没呢,进来。”谢珩抢先一步答道。

是白天劫持他们的那个小男孩、独眼男的儿子阿平。他小心翼翼地走到李淮生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角。

“谢谢哥哥救了小华,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嗯。”李淮生点点头。

阿平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我将来想成为像你一样厉害的剑客!”

“啊?”李淮生顿时不知所措,垂下眼睫挠了挠头“......哦。”

“我决定了!谢谢李大哥!我们明天一起去疏通河道,您先休息吧。”阿平朝他深深一鞠躬,随后兴奋地跑出了房间,还不忘随手关门。

谢珩目送着男孩离开,朝李淮生调侃道:“喂,人家把你当成榜样,你就这么敷衍他?”

李淮生没有立即回答。他一脸严肃地默默收拾完行李,脱去衣物钻进被子后才小声说:“其实我从不觉得当剑客很好。如果是我儿子,我一定不会让他当剑客的。”

“哦?那你要让他干嘛?”

“念私塾。”

“噗哈哈哈,没想到你观念还挺保守的啊。”谢珩托着下巴望向对面床榻那人——他很安静地蜷缩着,黑发披散下来,睫毛投落一片阴影,乖巧得与之前纵身跃入水塘时判若两人。

也许哪天他真能成什么大侠呢......谢珩浅浅思索,吹灭了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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