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昨夜西风凋碧树(2 / 2)
李淮生不予理睬,默不作声地打了一盆热水洗脸。水流到颈侧伤口处仍会牵起一丝疼痛。拧干毛巾挂起来,对着模糊的铜镜束起一把马尾。
“那什么,你......”谢珩想到今天在衙门做口述时,自己被追的前因后果还没向他完全澄清,便突发奇想地、试探性地问道:“我看你还挺单纯的,没谈过女朋友吧?”
“欸?”李淮生没想到他要开始探讨如此深入的话题了,牵着发带的手微微一颤。
谢珩把腿收回温热的水中,身体前倾趴在桶框上,带起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他眯起双眼,狡黠地笑道:“还没有那方面的经验吧?”
李淮生尴尬地笑了笑,出人意料地回答道:“有过啊。”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波澜。
“认真的?什么时候?”谢珩看他的眼神都变了。李淮生这小子不说谎,他说有过就一定有过。不像谢珩表面上放荡风流,其实背地里连二垒都没上过。唉,有些人啊。
“为什么突然聊这个?”李淮生问。
他思索片刻,决定还是把自己从小到大只谈过一个女朋友还被绿了的悲惨情史咽下去。“呃......你不觉得这个失魂落魄流浪他乡的雨夜特别适合情感夜谈吗?”
李淮生满脸写着:不适合。
“比起这些,还是想点有用的吧。”他忧心忡忡地垂下眼眸。
李淮生不同于谢珩,他无法在这样的处境下还能泰然自若地闲扯。钱是因他的缘故丢的,除了对此感到深深的愧疚与自责外,当然,还有不甘与愤怒。养尊处优的谢珩对金钱还没有概念,但是他有,他知道失去了钱在社会上就意味着寸步难行。
“我们不能干等衙门的消息,明天我去找份工作,先挣点钱。”李淮生说。
“哦?”
“你就在客栈等我。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也来......帮帮忙。”
李淮生这话说的中肯,但谢珩听他的语气,也知道他显然已经把自己排除在“有能力找工作”的人之外了,并且丝毫不指望自己能做出什么贡献。
他有些悲哀地意识到自己在李淮生的眼中也是个“无用之人”。不由沉默地坐回原位,发尖水珠渐渐变得冰冷,倏然砸落。
滴答。
他想起了当时宁贞所骂的话:
“你爹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废物、败家子。仗着老祖宗的产业,自己却连一件有用的事都做不成。”
思绪滑到这里,像一串佛珠,断线了。珠子劈里啪啦散落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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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着过了两天,谢珩终于体会到没钱给人带来的恐惧。在金陵时有钱有靠山,大家围着你转,把你捧着。如今混迹江湖,谁还认识你这个穷酸的谢家二公子?谁还把你当回事?
客栈的伙计从不管他们,谢珩对着一大盆待洗的衣服发呆,从下午一直干坐到傍晚。
这时,李淮生推门而入。他把缀着雨水的外衣挂上架子,摘下斗笠,用那种很平淡的语调说:“我找到工作了。”
“什么工作?”
“养鸡。”
“啊?”
“一周一两银子。”
闻言,谢珩正色:“出手这么大方?”
“嗯。我运气挺好的。”
“不是骗子吧?”他凑近了问。
“不是。”
“我还是头一回听见养鸡能一周赚一两的。”
“你就这么不相信吗......”
“对了,他们有没有让你先交签约金之类的?”
“都说了不是骗子。对方是一个大户人家,在墨川信誉很好。你还记得那天要带你去衙门的男人吗?”李淮生道:“说来也巧,我今早在街上遇见他了,他答应帮我解决工作的问题。”
“什么!!?”谢珩猝然起身:“你说林桓潇?”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李淮生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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