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 无可奈何花落去（2 / 2）

“谢公子，我们有两三年没联系了吧，你今天怎么想到过来了？”林桓潇为他添酒。

谢珩强颜欢笑：“出门游历，偶然途径此地。”

“游历？游历好啊！”林桓潇甩甩宽大的衣袖：“我要是闲下来，肯定也去游历啦！这不是事务太忙走不开嘛。”

“哈......哈哈......”

“我之前听小李说他丢了钱，害得自己和雇主无处可去，我当时还寻思他雇主是谁呢，原来就是你啊！太巧了！”

谢珩咧了咧嘴，实在笑不出来。余光瞥向李淮生，心想：罢了，这二愣子没跟他们说自己就是昨天被胖女人追的色狼就万幸了。

“谢公子，你放心，墨川官衙一定会帮你把钱找回来的，实在不行我去督办。”

“哪敢麻烦您啊......”

“甭跟我客气，都是老同学。”

以前在学府，也没见林桓潇与谢珩讲过几句话，关系僵得很。现在他得势，自然不再把谢珩视为眼中钉和竞争对手了，颇有些想要“相逢一笑泯恩仇”的意思。

“对了，我明年就要调任中央，到时候贞儿和我一起去。你若是到长安，一定别忘了来拜访。”

“恭喜您步步高升啊。”

“哪里哪里。要不是谢公子您清高，不入仕，这种好差事哪里轮的着我，你说是不是？”他说着看向宁贞。

宁贞轻咳一声，回瞪丈夫一眼，然后转向谢珩。

谢珩脸色十分难看。林桓潇若是显摆显摆自己倒也算了，可刚才这话暗着骂谢家卖官鬻爵。若是在以前，他早就恶语相向地怼回去了，可现在，谢珩只是把一根芹菜嚼得咯嘣作响，扯出一个假得不能再假的微笑。

林桓潇意识到自己失言，赶忙转换话题：“我常听贞儿说你从小只爱文学，上课时一直写小说，我记得你那时写一个乞丐拾破烂捡到宝典，重生到西门庆身上的故事。现在如何？还在写吗？”

“那本已经不写了。”

“不写了？”宁贞露出惋惜的神色，好像被勾起什么久远的回忆：“......那结局是什么？”

“主角被幽冥鬼王干死了。”

“啊？”

“哦，我的意思是，被反派打死了。”谢珩解释道。

......

话题终结，空气又陷入安静。

一旁默默扒饭的李淮生觉得这小说结局听上去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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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常联系哦，别忘了下回来长安找我们。”终于熬完饭局，林桓潇送他走出正厅。

“好好好，有时间一定去。”谢珩敷衍道，目光飘向站在林桓潇身后的李淮生。他这次来是为了把人带回去的，没想到事情没办成，反而和前任吃了顿饭。

李淮生与他对视一秒，刻意撇开视线。

“我送你出去吧，外面雨不小。”

“不用不用，林大人留步。”谢珩拦住他：“让你们小李送我出去就行。”

闻言，李淮生抬头瞪了他一眼。谢珩则露出一个无辜的微笑。

雨把天空都下成了青灰色，一片苍茫。两人合撑一把伞，并肩走过后院莲花池上的折桥，雨丝落进池塘，打碎他们的倒影。

李淮生面无表情地踏过积水，看来是铁了心与他老死不相往来。

谢珩缓缓开口打破沉默：“其实，宁贞是我的前任......”

——前任？

李淮生的脚步滞了一拍。

“挺尴尬的是吧。”谢珩摇摇头：“那天我被女人追，其实是想躲他们。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放跑了骗子。

“......你就这么怕见到前任？”

“怕，怕他们像今天一样嘲讽我。”

“他们没有嘲讽你啊。”李淮生觉得是他多想。

谢珩驻足，长叹道：“唉，你不明白。”

“哦。”李淮生轻哼一声，转过脸去看雨。

谢珩见他怒气未消的模样，知道事儿已经凉了半截，便淡然道：“最后问你一遍吧，和不和我回去？”

雨骤然大了起来。

相顾，无言。

答案已经明了，谢珩不加挽留，只是把伞塞到他手中，拍拍肩膀：“嫁给林桓潇，宁贞选对了人。你也选对了人。多保重。”

李淮生举着残留他手心余温的绯红油纸伞，原地目送那个曾经同行的小少爷身披斜风细雨，消失在折桥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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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栈。

谢珩打了一盆水，把手伸进去，冰凉的触感令他全身战栗。鲜血从指节处的伤口中涌出，扩散，清水变成了浑水，带着血腥味。

每次无处发泄的时候，他都会这么做——拿拳头捶打在墙上，直到失去痛觉，血涌出来。

上次这么做的时候，李淮生因为一块牡丹花糕与他吵架，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这次，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谢珩啊谢珩，你作孽啊。”他望着天花板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