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丰城剑回（2 / 2）

若乾、坤双玉同时在手中呢？

他面上没有太多表情变化，心里已经快速思索了起来。林隐是否还活着，另一枚乾玉到底在哪里。

罗雀再次进屋，将骨灰罐放置于房间当中，他走出来，松鼠立在肩头，四人回头看着木石房屋。聂敞生前爱慕师姐不得，负气远走，雍容关外恣意半生，临死时盼念的，不过仍是应许师姐的那一诺罢了。

骓逝雪说道：“落叶归根，丰城剑回。”

罗雀听不懂，把乌停云手里的包裹扒拉过来，取出里面的酱牛肉、肉包子等食物，摆在门前说道：“原来以为要走很久的，结果一眨眼就到了，整好这些全给大叔吧，吃一顿是一顿，以后的以后再说。”

他的没心没肺里有一种看淡生死的洒脱，骓逝雪不由微微一笑。

时间并未过去多久，无法沿原路返回，众人也不心急，林静逐依五行八卦判断出正确的方位，约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眼前豁然开朗，宽阔湖面之上波光粼粼，水鸟低飞，正是不久前乌停云、骓逝雪与赶尸小鬼打斗的大湖。

骓逝雪：“……”

他不是不懂五行八卦，但这种将时间与空间利用到极致的五行八卦之术，想来世上只有林家堡了。

乌停云径直掠向岸边，锐利细长的唿哨声如一把无形的箭射向远方，罗雀顶着松鼠也奔了过去。

骓逝雪看着乌停云黑漆漆的背影，想起一直藏在心里没说出口的话，便对林静逐说道：“停云……什么时候跟着你的？”

“十年了，”林静逐说，“在北落师门。”

“那他为什么……没有学别的武功？”上虞剑法的招式，再怎样拆得零碎，骓逝雪总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更何况乌停云如今的个性，相较从前过犹不及。

林静逐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你若想知道，直接问他便可。”

钱塘城的这处湖与江水相连，甚是阔大浩渺，四人所在的小岛离闹市就更远了。地平线上现出船只身影时，骓逝雪不免想着：

“董群以小小的长兴镖局占据林家堡旧址，得到一处密室便以为发现了宝藏，实则整个钱塘都被地宫囊括其中。倘若江湖是一张棋枰，众多门派为枰上棋子，林家堡却是操纵棋子的那只手。这天底下，有几人不想凌驾于他人之上，如神一般操纵他人命运呢。”

四人上了船，船只顺风而行，待岸边现出屋舍，便又换了湖上常见的画船，慢悠悠往望海楼的方向驶去，仿佛游湖一般。

画船里备着酒水糕点，还是热的，罗雀吃了两块，林静逐、骓逝雪各自饮了半盏茶。乌停云沉默坐在一侧雕栏上，松鼠伸爪子往他怀里丢了一块梅花糕。

乌停云一愣，松鼠瞪圆了眼睛瞅他，他只好捡起来往嘴里塞，眼角余光瞥见骓逝雪往松鼠爪子里又塞了一块糕点。

画船在望海楼旁停下时，还未到晌午，骓逝雪起身告别。

他立在岸边，微风流过，白袍淡雅，他面向林静逐说道：“今日之事，在下不会对旁人透露半个字。待镖局之事查明，我会将结果告知公子。”

林静逐点点头，说：“恕不远送。”

骓逝雪转身离开，见他走远，林静逐重新在画船里坐下，默不作声地取出一颗锁灵丹放入口中。

乌停云正看着骓逝雪的背影，瞥见林静逐的这个动作，不由怔道：“怎么了？”

乌停云伸掌，运力于林静逐肩胛处的秉风穴，却见林静逐体内的真气并未消耗，只是颇为紊乱。

他运力将这些真气牵引顺畅，半晌林静逐睁开眼，淡淡说道：“原本裂天手的内力没有多少的，但进入密道之后，莫名攒动了起来。”

乌停云不解，林静逐继续说道：“这内力是聂敞传给我的，比直接的强取豪夺要来得绵厚。聂敞的裂天手、小晏的无影步，虽然是完全不同的招式路数，内力心法应是一致。因而在地宫时，只有我能够听见声音。”

乌停云更糊涂了：“但是罗雀不会武功。”

罗雀坐在船头，向远处的船娘搭讪，听见自己的名字也不回头。船娘被他哄得开心了，撑着青蒿过来，送了一大把刚出水的菱角。

罗雀捧着棱角，这才返回船舱，将食盒里的最后一块糕点塞进嘴里，便开始剥菱角，这时节的菱角水灵鲜嫩，咬起来又甜又脆。

乌停云正要说话，林静逐已先一步说道：“算了。”

罗雀正将一只剥好的菱角递到林静逐面前的碟子里，闻言动作顿了顿，默默把菱角收回，说道：“好吧，我吃。”

林静逐：“……”

罗雀将菱角高抛，仰头张大嘴巴，林静逐直接截胡，手中竹筷轻松夹住菱角，罗雀、乌停云无语看他。

小义山初见之时，乌停云便与罗雀对过招，非常清楚罗雀只有唬流氓的三脚猫功夫。这段日子朝夕相处，罗雀从未流露过有任何内力的迹象。林静逐并不想怀疑罗雀，或者说，他不愿。

但这不代表罗雀会完全信赖他。

当日的黄昏，罗雀将以缚天丝制成的机括重新调整之后，没有像往常那样问晚膳吃什么、夜宵又吃什么，而是斜倚着门框，松鼠揣在怀里。

这样倚门而立的姿势，仿若即将远行，因此林静逐脱口而出：“你要去哪里。”

“这是送给公子的，不需要用太大的力，隔空取物或者像暗器一样射出去，都可以。”

罗雀将缚天丝递过去，林静逐却没有接，只直直看着罗雀。他说：“你早就这样打算着是吗，将聂敞的骨灰送回林家堡之后，你就离开我。”

“不是的——”罗雀脸上惯常带笑，梨涡显现，此时向林静逐看去，却见那人漂亮眼睛里的光芒又冷又疼，好像要失去全世界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