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0城外（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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骓逝雪力敌众多赶尸小鬼，骓弄儿趁机抓住罗雀，提剑护在二人胸前。他似有些抱怨，瞪了一眼罗雀，说道：“你不是玉面修罗的弟弟么，怎么一点武功都不会。”

罗雀：“……”

那四肢和头颅尽数滚落的行脚商，已经露出了赶尸小鬼的面目，提着千钉刨摇摇晃晃向二人扑来。

骓弄儿在这些烦人的鬼玩意儿身上失过手，当下不免有些急躁，软剑直刺过去，刺中了赶尸小鬼的胸口。

骓弄儿眉间一喜，正欲拔剑，赶尸小鬼竟直接扔掉千钉刨，诞笑着双手握着软剑，锋利的剑刃刺穿手掌，鲜血流了出来，赶尸小鬼却将软剑往胸口越刺越深，直至剑柄抵着胸口，他直接伸着短短的满是鲜血的胳膊去掐骓弄儿的脖子。

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恶心，然而骓弄儿此时便是弃剑也没了法子。罗雀二话不说，抬脚往赶尸小鬼的脑袋上猛踹。松鼠跳过去，两只爪子挠向赶尸小鬼的眼睛。

赶尸小鬼猛然嚎叫起来，却不是从前那般越痛越喜的嚎，而是痛苦，眼睛竟是他们的命门。

赶尸小鬼伸手去抓松鼠，罗雀伸手一把抓过，将松鼠揣在怀里拔腿就跑。他知道这些玩意儿是冲着骓逝雪去的，他跑远了不会被追。

行人早就散远了，罗雀站在拐角处喘气，他知道的救兵还在城里，远水救不了近火，想了想，伸手摘下一枚树叶，呜呜吹起。

未多时，不远处的荒林里传来窸窣声，鸟雀惊得飞起。蟒蛇没有现身，但罗雀知道它来了。

“快去，二哥。”罗雀说。

他站在原地，看着跑远的行人们。林静逐和乌停云谈话议事时，一向不避开罗雀，罗雀虽然不大懂得江湖之事，却也听得四五分记在心里。

林家堡灭门之后，钱塘先后涌现无数帮派，大多归属南落师门。因此这些年，在江湖众人的眼里，钱塘就是南落师门的地盘。

但林家堡从不曾与南落师门有过什么关联，如今林静逐、乌停云的身份更是不必多言。复兴林家堡，自然少不了要将钱塘和南落师门割裂。

南落师门的三位当权者，酒宗主出自青云派，一向主张南北调合，而诗宗主则视北落师门为平生大恨。只有出身上虞剑庄的剑宗主，才真正代表着南落师门。

南落师门自创立之时起，上虞剑庄便名列其中。因此对于南落师门的众多帮派而言，骓逝雪的决断更能服众。

骓逝雪是林静逐想要拉拢结盟的人，邀请骓逝雪一同探密室入地宫之时，此意便已明显。只是还没到正式说开之际，罗雀也不知道该不该现在过去。

现在过去了，巨蟒的身份便会曝光。

“算了，就先做个无名英雄好了，下次见着骓弄儿再让他给我磕头谢恩。”

罗雀一屁股坐下，掏出糖包正要咬，瞥见上面歪七扭八的啮齿痕迹，重重摸了一把松鼠。

此时的打斗处。

行人作鸟兽散开，地上或跪或躺着数只赶尸小鬼，有些重伤，有些死去。余下的赶尸小鬼围在骓逝雪三四尺之远的地方，身侧拖着长长的铁链，未再前行一步。

这围阵的外头，却有一个人足有九尺之长，瘦如竹竿，面色黧黑，一身白麻色裹尸布从头裹到脚，右手提一盏颜色蜡黄的灯笼，左手抓着骓弄儿的脖子，细长眉眼里闪着诡笑。

他说：“剑宗主，交出尸腐母蛊，我饶这小孩不死。”

“丧如意，”骓逝雪抿唇，“我从不曾见过尸腐母蛊。”

丧如意的喉间发出一长串低沉沙哑的呵呵声，抓着骓弄儿的手指间冒出漆黑的细长指甲，往骓弄儿脖子间的皮肤刺去。骓弄儿攀着丧如意的胳膊蹬腿，身体空悬，却是半个字也说不出。

骓逝雪眉间一凛，剑意如瀑，瞬间暴涨。

“呵呵，呵呵，”丧如意未停止动作，“今日倒要看看剑宗主的剑，到底有多快。”

骓逝雪持剑，周身气脉暴涨，转瞬便至丧如意的面前，手腕翻卷，飞光向丧如意刺去。丧如意右手间的灯笼射出一道鬼火般的蓝色火星，射向飞光，左手却是用力捏下去，骓弄儿张大了嘴巴。

“他要死了，”丧如意哈哈大笑，“剑宗主好狠的心啊。”

却见飞光忽地迸发出一道白光，骓逝雪的气脉灌入其中，白光凛冽刺向丧如意的右臂。丧如意再用力已是不能，似有一股力量在他手掌处向外拔起。

细长黑甲从骓弄儿的皮肤间退去，骓弄儿下盘用力，双腿蹬开，更被一道沛然真气托住，稳当落于一丈远的地方。

“呵。”

丧如意冷哼一声，细长眉眼里眼光如针，手中灯笼摇曳作响，无数道火星向着咫尺处的骓逝雪射出。

白袍卷动，骓逝雪提剑于胸前画出一道半弧，击碎迎面而来的火星。

便在这时，忽然一根大腿粗细的树枝凌空向这边砸了过来，地上尘土扬起，扑朔视线里，一条巨大的蟒蛇从官道旁侧窜了过来。

丧如意拎着灯笼后退数丈，骓逝雪腾身向骓弄儿而去，蟒蛇的尾巴扫过赶尸小鬼，数只赶尸小鬼被它压着在地上碾了几道。

骓逝雪提着骓弄儿向旁边退闪，蟒蛇却未向他们扑来，而是直接冲向丧如意。

火星不断自灯笼里射出，丧如意越弹越高，竹竿似的在地上戳来戳去。他用诡异而兴奋的目光看着攻击自己的蟒蛇，大笑道：“剑宗主竟说不曾见过尸腐母蛊，我教的波旬魔却赶来救你。”

波旬魔？骓逝雪皱眉看向蟒蛇。

丧如意似乎并不惧怕这条蟒蛇，口中忽然念起一串什么，蟒蛇却未如他所愿停止攻击，反而贴地而起，半身跃至空中，卷起枯枝泥尘向丧如意而去。

丧如意“哦呀”数声，不知是怒是喜还是惊，怪异地叫着，不再去攻击骓逝雪，拖着瘦长的身体往远处飘去，不时回头撩拨一把吐信的蟒蛇。

赶尸小鬼们见他走远，纷纷跳着跑起来，铁链铁钩在地上发出哗啦声响。骓弄儿皱眉，捡起软剑正要刺过去，被骓逝雪一把拉住。

罗雀等了半晌，糖包已经全部被他和松鼠吃光，蟒蛇却一直没有回来。

“赶尸小鬼不是很好对付的吗？”罗雀觉得奇怪，起身瞄了两眼，实在耐不住了，便往先前打斗的地方走去。

远远瞧见宽阔官道上只有骓逝雪、骓弄儿二人，他便直接跑过去，说道：“你们赢了？”

骓逝雪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见罗雀一脸迷茫，便解释道：“丧如意是魔教的右护法，那些赶尸小鬼们都受他驱使。”

骓弄儿瞪眼说：“你这个人真是没骨气，跑得比谁都快。”

“唉，我可是——”罗雀倒底还是个少年，嫌弃他没武功也就算了毕竟是事实，如今还嫌弃他跑得快，不免意气上涌，话到嘴边想起来不能曝露蟒蛇的身份，顺口便说：“有本事你跑得比我更快啊，我给你放爆竹，封你天下第一跑得快，鬼以后追你要提前三天开跑。”

骓弄儿没想到罗雀这么不要脸，一时忘了往日的持重，眼睛瞪得鼓直。

骓逝雪将两个人拉开些许，略显严厉地瞥了骓弄儿一眼。马匹早就如行人一般受惊跑远，骓弄儿嘟囔说道：“我去把马找回来。”

“今日的事，没有怪罪你的意思。”骓逝雪对罗雀说道，“我和弄儿出城不久，便已察觉被人跟踪。因不知是何人，便一直没有动手，想着过了十里亭，行人少了一些再说。你突然过来，对方以为你察觉了，来提醒我，因此对方先一步露了马脚。”

罗雀点头，心里却是无比担心蟒蛇。波旬魔是什么，那个丧如意似乎是把二哥带走了。

骓逝雪也想起来，说道：“那日湖中突然出现的大蛇，你可认得是谁的？”

罗雀乖巧摇头。

“也罢，你快些回城吧。”

骓逝雪敛起神色，虽然疑惑却也一时没有头绪。片刻后，骓弄儿将马匹从远处荒林里牵过来，骓逝雪捏了捏罗雀怀中松鼠的耳朵，温和说道：“多谢你了，回去吧。”

心中惦记着蟒蛇，罗雀也不再逗留，转身便走。走到弯道口，他回头，见骓逝雪、骓弄儿已上马，立时不再迟疑，转身离开官道，往荒林深处走去。

实则这些年，觊觎蟒蛇、守宫的人不少。蟒蛇体积庞大，矫健如龙，一望便知并非中原之物。而守宫更不是简单被人饲养的宠物，一双金瞳能在瞬息间致人晕眩。

罗雀未走太远，就近攀上一棵高大无比的乔木，岔开双腿坐在枝桠间，摘了片叶子放在唇间，呜呜吹了起来。

春风拂过，枝桠间叶片簌簌响起，鸟雀鸣飞，地上有鼠兔奔走。罗雀松开叶子，摸了摸松鼠的脑袋，说道：“老大，你去找它吧。”

松鼠攀着枝桠往远处窜去，转瞬没了踪影。

“波旬魔。”罗雀背靠树干，念着这个名字，却是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一向不太愿意动脑子，一动就疼。此时不过思索了一会儿，头便隐隐地痛起来，他赶忙收心思，背后一滑，整个人向树下跌去。

天色暗沉，春雨如针，松鼠窜得如一道影子，乌停云也像影子追着，身后马蹄嘚嘚，马上的林静逐神色凛然，衣发皆湿。

松鼠窜过城墙，窜向城外，乌停云跃过高墙。守城的士兵冲马上的林静逐喊道：“关城门了，出示通行令牌。”

乌停云瞬间飞向那名士兵，如一道黑影自士兵眼前一晃而过，身形已跃向一边，将城门的门匣提起，接着与林静逐一前一后出了钱塘城。

松鼠进了荒林，荒林的光线越发暗沉如漆，松鼠失去了踪迹，一道细碎的，夹杂着痛苦的声音断断续续极其微弱地传来，林静逐下马跑过去。

罗雀趴在地上，身体弓着，林静逐伸手摸过去，少年的身体如烧着了一般异常滚烫。

松鼠站在罗雀的胸口，守宫向着罗雀的脸庞爬去，趴在罗雀的鼻子上，但少年已经意识模糊，根本无法睁开眼。

“罗雀。”

林静逐将少年抱起来，像抱起一团炭火。罗雀神思混沌，四肢在原地蠕动，双手似要抓住什么，他眼角溢出泪水，口中呢喃喊着。

林静逐贴耳过去，依稀辨得少年的话语，在说：“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