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8独一无二（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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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则骓逝雪早和他有了交情，自然会劝玉阶前不可贸然行事。但玉阶前既然来了，便表示对骓逝雪有所隐瞒。

二则罗雀刚刚揭了英雄帖，救下整个钱塘。若他此时出事，纵然玉阶前是诗宗主，也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若是洛莞理不清此二者的利害，今日便不会出现了。

洛莞凝眸看着林静逐，说道：“既然你知道我会不远千里赶过来，为何还这般痛下杀手。”

林静逐并不回答，将玉弓递给身边的一名飞羽阁部众，意思再明显不过，今天猫捉老鼠的游戏到此结束。

他转身，款步而行。

洛莞回头看了玉阶前一眼，见玉阶前只是内力损耗过多，并无大碍，便直接追上林静逐。

“林——”洛莞的口气莫名一顿，林静逐的余光瞥向她。二人的目光对上，洛莞说道：“林隐。”

林静逐停下来，说道：“你认得我？”

洛莞出自青云派，先前在青州府，林静逐已与青云派打过交道，清楚林家与青云派并无交情。

洛莞的神色有片刻的异样，但她一向玲珑剔透，不在小事上纠结，随之泰然自若地说道：“你知道我会来，便也知道我会说什么了？”

林静逐说道：“人还给你了。”

洛莞说道：“不，不是。”

林静逐看向她。

洛莞说道：“大玉与魔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南落师门人人皆知。若大玉以此号令南落师门，林公子，你觉得你能保住罗雀吗？”

洛莞又道：“我自然知道你们是武王遗孤，背后有朝廷撑腰。但南落师门与北落师门的对峙，说白了就是与朝廷的强权对峙。江湖恩怨若是有朝廷插手，林公子，你觉得天下人会站在你这边吗？”

玉阶前、骓逝雪都是年少成名。骓逝雪以一柄飞光轻剑冠绝天下，自是不必细说。弱冠之年的玉阶前，曾以一袭红衣入得大周殿试，得了圣上御口亲封的“红衣探花郎”，之后当场弃冠而去，着实让朝廷丢了好大一个面子。

与这二人相比，洛莞一直都是籍籍无名的。即便当初与玉阶前、骓逝雪打了个平手，名列诗酒剑，却一直有人颇有微词，似乎诗与剑只是礼让。

但今日她只身闯入弓弦之阵当中，林静逐心中清楚，那一招刀势不扎眼却甚是非凡，自己是不得不停手。而此刻洛莞神色泰然，不卑不亢，条理清晰地陈述利弊，纵使林静逐并不在意这些，也不得不在心中叹服一声。

洛莞将厉害关系逐一言明，半字不提为玉阶前求情或者代示歉意，只末了说道：“林公子，你有意让罗雀出头，从而笼络钱塘的各方势力。但当年林家堡能够以一派之势与南北武林抗衡，凭借的并不仅仅是一个钱塘。更何况众口铄金，今日罗雀是钱塘的英雄，明日又怎口断言不会成为大家痛恨之人？”

洛莞所言，林静逐又何尝不知。

此前世人不知波旬魔的真身，但若是今时传出去，罗雀浑身是嘴也辨不得。但若是为了澄清此事，竟要罗雀亲自追寻波旬魔，最后甚至可能要亲手斩杀波旬魔，林静逐知道这孩子做不到的。

这孩子全凭喜恶做事，哪管什么正邪不两立。

弃了洛莞、玉阶前，林静逐与乌停云等人回到钱塘，并未向罗雀提及波旬魔的事。

那日绿柳深浓，阳光澄暄，罗雀抱了一罐蜜酒，撩开竹帘，大喇喇迈进书房。

五月初夏，空气有些蒸热，林宅里外已经换上了竹帘纱窗，颜色浅淡，看着便觉得沁意。

林静逐不许罗雀做贩夫走卒那般的短袖短裤打扮，让他穿了舒适的稠衣。但罗雀在外头走了一遭，回来时袖子已经撸到了肩膀，裤子也卷在了大腿上。

他喊了声“公子”，绕过屏风。

林静逐正在打盹，虽然穿得闲适，却与罗雀完全相反，一身锦衣严丝缝合，领口也系得紧紧的，透过窗纱的薄青光线落在他的脸颊上，美得如诗如画。

罗雀不由自主放慢脚步。

他没有再出声，走过去弯下腰，盯着林静逐的脸。那张脸上的睫毛浓黑纤长，唇不点而红，天然矜贵。

罗雀的目光从睫毛上挪开，越过高挺的鼻梁，直直落在唇上，他的脑海里不由浮现端午那晚在喜乐坊时，触碰到的唇的温度。

和林静逐手指尖的冰凉迥然不同，潮湿而温暖，带着令人沉迷的味道。

回味一般，罗雀舔了舔嘴角，尚未来得及做什么，林静逐已经睁开了眼。二人离得近，睁眼时林静逐的眼睫几乎触碰到了罗雀的脸，罗雀忽觉心脏顿时一阵酥痒，仿佛落了片羽毛。

“当着我的面偷吃呢。”林静逐伸手去揩罗雀的嘴角。

“公子。”罗雀嘿嘿一笑，大喇喇在林静逐的身侧坐下。

书案前只这么一张宽椅，坐一个人绰绰有余，坐两个人却是有些拥挤的。林静逐往旁边挪了挪，罗雀便也跟着挤了过来，两个人紧紧挨着。

林静逐不提，罗雀便也不觉得自己冒犯。

他将书案上摊开的东西一股脑儿推向两边，捡了两只杯盏过来，将怀里的蜜酒倒入其中，笑嘻嘻举起一杯递给林静逐。

林静逐嗅了嗅，没有喝，说道：“谁给你的？”

他闻得出来，这绝非钱塘本地的花卉果实可以酿造得出。

“我赢的！”罗雀说得理直气壮。

林静逐说：“息风止。”

息风止可怜兮兮地将竹帘拨开一指宽的缝隙，说道：“罗雀赢了之后，洛莞才出来的。”

“我问的是这个？”林静逐挑眉，“你们竟然又去赌坊。”

“不是赌坊！”罗雀和息风止齐声，林静逐的眼风一扫，顿时偃旗息鼓，灰溜溜要走。

息风止就在外面，溜得快。罗雀可就不行了，刚挤上椅子，再挨两寸便直接坐在林静逐的怀里，想逃还没动屁股呢，已经被林静逐一把掐住了腰。

罗雀耷眼。

应角角便是被青云派收留的，罗雀听了洛莞自报家门，自然便觉得亲近。洛莞又极是不拘小节，罗雀自然越聊越觉得聊得来。

他见林静逐垂眸看自己，便主动说道：“公子，既然我的记忆是在魔教丢的，我想捡回来。”

林静逐一怔：“你说什么？”

过去罗雀一直觉得记不记得都无所谓，谁不是赤条条地来又赤条条地去呢。只是他现在好似觉得，人和人之间的种种，凭借的便是记忆的独一无二。

因此罗雀说：“公子，我想知道我是嘟嘟，还是小麻雀。”

小麻雀满大街都是，但嘟嘟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