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郎（5）（2 / 2）

高阳又道：“往后就不必时常去东宫了，本宫早就料到皇后那边要给东宫赐人，你留着也不自在。”

李稹还未应答。

“什么？！”宝髻从被窝爬出来，又是气呼呼，又是不可置信，“太子哥哥娶媳妇啦？不是，凭什么呀，我还没过门呢！”

高阳闭眼深呼一口气。心想不能打她，绝不能打她。

她轻轻笑了笑，宝髻站在高阳面前缩了缩脖子。

“罗宝髻，本宫就问你一句，你这成日三心二意，到底要嫁谁？”

宝髻仰首正准备底气十足地回答，就见高阳道：“行了，你也不必说了，等你到了十三本宫就请陛下为李稹与你赐婚，省得你整日同那浪荡公子似的见一个爱一个！”

一旁的李稹瞧着神情淡漠。

“凭什么？！”

宝髻凑上去忿忿不平。

高阳忍不住白她一眼，转过身不再理她。

都说脾性相像的母女两个，平日里总是两看两相厌，高阳觉得这话一点都没错。宝髻呱呱落地时，白白软软的一团，瞧着让人生怜，她极喜欢这个女儿，可惜后来越长大越调皮，越长大越讨人厌，真是……

真是三两句说不清楚。

她摆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平棠弓着身子往前走了几步，递给李稹一个东西，细声细语道：“郡王，这是怀王送来的家书。”

李稹接过家书，没动。

他有些漠然。

这个自三岁之后就消失在他的身边的父亲，十年来从未关怀过他，突然来信，却有些不知所措。

“稹郎，你父亲也是关怀你的。”

高阳仿佛洞察他的心思，一针见血。李稹有些无地自容，可他从未怪过父亲，或许，多多少少有些埋怨罢。

“稹哥哥，你让我瞧瞧可好？”

宝髻挪过去，悄悄掰开他的手，抽出书信。

李稹不恼火，倒是看着她温柔地笑着。

宜家递了凳子过去，高阳嘴角噙着笑意，坐下将一切尽收眼底。

这也是她愿意将女儿托付与他的缘由。宝髻嫁入东宫也无可厚非，只是她担忧太子日后三宫六院，宝髻迟早会蔫在那些后宫的女人手里。

虽说现在两个孩子年幼，但她看得出来，李稹虽不懂这些事，但是真心爱护宝髻，兄妹之情也好，男女之情也罢。她并不想强求那么多，只是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都像今日这般天真快乐。

宝髻歪头斜脑，捏着书信扬声读：“吾儿稹——”

她还专门提高声，读完这句自个儿促狭一笑，继续道：“父闻我儿因救人而伤，父心痛之余，亦深感欣慰——”

高阳打断她：“宝髻，给你稹哥哥让他自己看，你不许胡闹，去一边面壁思过。还有，适才说什么要你稹哥哥学女红的事，你若再提，你便自个儿去洛阳太初宫待着，你在那边作威作福，没人管你，但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来了！”

宝髻撇嘴耷拉着脸乖乖去了一旁面壁思过。

李稹紧紧攥着家书，闭了闭眼，不愿意去看。

高阳起身道：“本宫还有要事处理，宝髻便托付于你了。”

他微微红了脸，总觉得自己有点想偏。

宝髻见高阳走了，立刻扑过来抢信，这回她却不读了，努力举高信件恺恻道：“稹哥哥，我们一起看好吗？”

李稹摸摸她的头，不言语。

他一目十行快速扫过去，却突然夺了信过来，宝髻瞪大眼睛道：“你生气啦？”

李稹不答。

宝髻气呼呼推他：“哼，我也生气了，你走你走，稹哥哥最讨厌了！”

他快步走着，走远些才停下。此刻扶着扶手，只觉得有些站不稳。

他的父亲，要他去戍边。

心里只觉得乱糟糟的，他不敢让宝髻看见，怕她知道后会真正推开他。他突然反应过来，原来自己也怕她会嫁入东宫。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

那只攥着信的手越过越紧，仿佛要将指甲嵌入皮肉里。

他不想错过这来之不易的父亲的关爱，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远离宝髻，怕他再回来时，两个人会生疏。

可是，分明心底里是有一个声音的，他想去建功立业，成为一个真正的对国家有用的人。

身后传来宝髻哼哼唧唧的哭声，还一边口齿不清地说着：“人家知道了错了嘛，可是稹哥哥已经走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转身便往回走。

步子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