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 2）

颜可在黑暗中起身，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他的沉默像是隐忍，又像是挣扎，终于，他呼出一口气，下定了决心，走进房间打开台灯，开始收拾行李。他还没想好要去哪，只是觉得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必须要在徐衍回来之前离开，颜可想。姑且可以称得上是自尊心的东西在悄悄作祟。

自己的不辞而别虽然有些过分了，但是没有挑开了来讲分手赶人什么的，应该还算是给彼此保留了颜面。徐衍应该也能理解自己这样做。

他飞快地思考着各种各样的事情：钥匙可以明天找宅急送到公司，工作的话……只要小心一些就行了——两人不是一个咖位，上的节目几乎没有重叠的。再加上徐衍那么忙……以后应该是没有见面的机会了。估计，他要过几天才会发现自己已经搬出去这个事实吧。

想到这里，颜可觉得释然，又有点难过，自己已经是个会被女高中生称之为大叔的男人了，工作却还是托徐衍的福——如果没有徐衍打招呼，公司是绝不可能和他这个瞎了一只眼睛的三线艺人签约的。

虽然难过，但是人生就是由一点一点的难过和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的组成。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不去期望的话，难过也会变少一点点，这些都是生活教给颜可的。

颜可收拾好东西，就提着小袋子出了门。犹豫再三，他还是没有留下纸条。

他没有多少行李。平时演出的服装都是公司或者徐衍提供给他，私服换来换去就那么土到爆的几件，他的歌迷们也跟他一样，意外的朴实会过日子，寄来的东西不是吃的就是用的，少有华而不实的摆设，能带走的颜可全打包了，不好带的虽然有些遗憾也只能给徐衍留下。

出了公寓大门，直走拐弯就是电梯，颜可站在电梯门口发呆，手指悬在空中，没来得及按下下楼的按钮。电梯门却突然开了，颜可礼貌性地向左边避了避，从电梯内部走出来一位高大的男人，他并没有马上离开，反而在颜可旁边站定。颜可觉得奇怪，抬头看了一眼，看清楚男人的面孔之后，颜可愣住了。

是厉南。

电梯门缓缓关上，厉南向前一步，和颜可的距离更近了。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他没有戴眼镜，少了纯良正派，薄唇邪气地勾着，语气有点儿幸灾乐祸，莫非……你被徐衍赶出来了？

不、不是的。颜可立马反驳，熟悉的场景和人物，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他们第一次在电梯里重逢的画面，因为紧张的关系，连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这次厉南会不会有出格的举动和言语呢？颜可一边想又一边安慰自己：这次两人都在电梯外面，如果他提出无礼的要求，自己可以趁机逃掉。

颜可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厉南的下文，这对他来说再好不过，毕竟他也不准备继续和厉南交谈，于是他往旁边挪了挪，伸手准备去按下楼的按钮，不曾想，抬起的手在半空中被厉南截住。

厉南捉住他的手腕，没有十分用力，不会让人觉得疼痛，可是颜可却颤栗起来，像是小动物被人触碰到了柔软的腹部，害怕得发抖。感受到颜可的颤抖，厉南松开他，我以为你已经不怕我了。

颜可讪讪地把手缩回来，抿着唇，半晌才小声地道：对不起。

怎么看该道歉的都不该是颜可，可是他还是选择说对不起。他以前被责怪惯了，无论是否是他酿成的过错最后都会被推到他身上，低头这件事情，是被生活教会的。

虽然跟了徐衍之后，被栽赃的情况少了很多，但道歉似乎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徐衍很看不起他这一点，但是每次提起这个，颜可都会微笑着解释，道歉看起来是有些缺乏血性，不过一句对不起确实可以挡下很多麻烦呀。

大公子们都不懂低头的道理。

厉南听到那小声的道歉叹了口气，说：你不需要道歉，也不必担心今天我会对你做什么，如果是因为以前的事情让你对我有误解，我希望我们可以解开这个误会。以后我们就以普通朋友相处，不行吗？

听他这么说，颜可也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但他实在没办法如厉南所说，放平心态和厉南交朋友。他和厉南有过肉体交易，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虽然那如厉南所说的已经成为过去，可是毕竟颜可才是觉得屈辱的那一方，他没法忘，他只要一看到厉南就会想到自己那么难堪绝望的过去，那是他一生中最糟糕的时光。

颜可深深地吸气：厉先生……

厉南的视线扫过颜可手上提着的行李包，截住他的话：如果现在你不跟徐衍了，要不要考虑考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