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雨夜咆哮（2 / 2）

“告诉我……你梦见了什么？”

林麒那将近三十年的坚持在艾靖崩溃的那一刻，终于分崩离析了。一颗满载着茧壳的心，此时只想陪着她罕见的柔弱一齐春风化雨。

“我……”

心房如是被电流击中，艾靖猝不及防地颤了颤，

“虎魄……它说我现在所做的一切，反而建起了一条通向坟墓的道路……”

抽噎了许久，她才努力调匀紊乱不堪的呼吸，渐抬起两只含泪的黑眸子，

“其实虎魄说的对，我的生命至多不过一百个年头，对于这股持续了上千年的历史洪流而言不过是沧海一粟，根本无法对我死后的世界做出任何干预……自己却活活受了冰牢之苦……”

她对上林麒那双暖如黄昏的棕眸，像是迷路的孩子哭泣着扑向久违的家园，

“教授……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这三年以来坚持所着的信仰，究竟是真实可控的，还只是我内心的妄想？我究竟还要在这个谜团里呆多久？”

语气随着再次激烈的情绪愈发急促起来，呼吸粗重得将她娓娓道来的诉说一路高扬，最终化作了几近绝望的嘶吼，

“我知道残酷的真相往往会把一个人所有的坚持毁于一旦，所以我才不想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成为别人的笑谈！更怕意识到只有我一个人在战斗，却为时已晚……”

“我们每一个人都在筑一条通往死亡的道路，无论这条道路是长是短，坟墓将成为所有人的终点。”

见点点黯然从艾靖的眼底一闪而过，林麒倾下身双手把住她颤抖不止的双肩，用一对掌心的温度为艾靖驱赶着心头的严寒，

“关键在于……你选择让自己几十年的生命活成什么样子。艾靖你回答我，在做这些事的时候，你有想过自己会给后人带来什么影响吗？”

“没有。”

艾靖想也不想，

“只是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事，我无法漠视那些躲在黑夜里的人，因为自己的文化或者选择不同，而无故地遭受到歧视。”

“对！这就是你的选择。在你决定承担起白虎星神的责任时，你的心早已为你指明了自己将要以斗士的姿态活在世间。”

窗外的雨下大了，劈劈啪啪地敲糊了挡风玻璃，仿佛是上苍为隐现的雷声，奏响了一出波澜壮阔的进行曲，

“虎魄之前只是利用你心中的疑虑和不安打造出来的梦魇，通过放大人的恐惧来增强自己的实力，然而，梦境和现实往往是相反的。”

林麒话锋顿转，隔着一层粗布衣衫的手掌感知着艾靖渐渐加快的心跳，

“孤身奋战其实并不可怕，就好比你在穿越罗布泊的时候扛着南墩和荣蔚独自前行一样，你的力量之源不仅仅是自身的法力，更多的是来自于你深信不疑的东西，而这些信仰，恰恰与人性中善良的那一面所吻合。”

两点凝缩的瞳孔随着艾靖渐而明朗的眼神舒展开来，看着她干涩的脸上终于泛起了笑容，

“那些麻木的人夺走了你的自由，拿走了你的灵珠，封印了你的法力，将你囚禁在恶劣的环境里，逼你与世隔绝……你看似变得一无所有，其实这些磨难让你的品质显得弥足珍贵……所以当你面对死亡的时候才显得沉着而平静……一个人的风骨，是逆境永远无法带走的东西，是在漫漫黑夜里支撑你走下去的动力……”

林麒的手心太温暖了，她的心跳如此之快，心头好似住了一只蠢蠢欲动的巨兽，暴风雨的到来就是它的苏醒时刻，

“从而带领着一群优秀的人从黑夜里崛起！”

层峦叠嶂的云吞噬了天际线最后几许平静，人间的天空此时翻涌的如同激起惊涛骇浪水面，预示着一场云层海啸即将到来。

窗外的雨突然停了，仿佛被万千张纸强行包住的火苗，不断扩张的云母难掩孕育着的风暴。

在这静默的几秒里，艾靖垂着头始终一声不吭，像是沉思又是在酝酿，林麒也不做多言，而是微微一笑中移开了目光，把足够的时间留给艾靖。

“教授……”

她猝然加重的呼吸混在车外的风声里，吐字又如此之轻，令林麒一时间无法分辨到底是艾靖的浊音，还是窗边越涌越急的狂风，

“我想出去透透气……头好晕……”

千百个小声音在艾靖的脑海里同时响起，她像是经受了某种召唤那般循声而动，无数中情绪汇做两道锋利无匹的目光，在她豁然开朗的刹那径直射向了云层深处，那声惊天动地的雷响！

“轰隆隆———”

云涌的天际撼出一记震耳欲聋的惊雷，在林麒打开车门的同时吹响了冲锋的号角，而艾靖并不惧怕这场摄人心魄的雷雨。

她轻轻挣开林麒为她系上的风衣，步伐缓慢却笃定地朝着风暴中央走去，一身单薄的囚服在呼啸的寒风中上下抖瑟，任豆大的雨点纷纷扬扬地砸在头顶上。

突然，一重亮眼的白光自天边祭起，于浓郁阴沉的混沌之中撕的苍天大放光芒。

林麒的目光越过透湿的头发向前望去，艾靖的小脸在一泽雨幕中被印的煞白，微缩的瞳孔随着她的脸迅速散大，五官眉眼却热烈的如同黑夜白昼那般颜色鲜明。

“你……””

心头猝然一紧，林麒直直地对上她那对如光似电的眼睛，难以自持地被其中一番不加掩饰的神韵深深吸引。

“教授，你说的对。雷电虽然无法照亮全部的黑夜，却是黎明来临前唯一的希望……”

那副粘裹着囚服的身躯朝他渐渐靠近，无限的热力自每一处针孔中蓬勃绽放，

“正是它们让这片黑夜不再沦为漆黑的颜色，定要用愤怒的咆哮震醒整片天空！”

艾靖在林麒跟前缓缓立定，一张雨水横流的脸现出比那道闪电更加耀眼的笑容，

“光元素的真谛……就在今晚这场大雨里。”

“你吼吧，不论多久我都会陪着你，直到雨停！”

这有力的肯定句不是林麒惯有的绅士气度，而是心头那声最真切的承诺。

滂沱大雨落的越来越急，淅淅沥沥地连成一幕擂出沉沉战鼓，在艾靖虎化的那一刻同狂风齐声响起！

大大“囚”字囚不住牢笼中的白虎，在艾靖仰天咆哮的那一刻起被通身绽放的万丈光芒撕成了碎片。

“光明就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