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1 / 2)
窗棂镂出菱花的剪影,被褥翻动,乱了熹光。
筋骨有致的手摩挲在凌乱衣衫之中,滑落的被褥露出男人精壮的背,一只修长的手攀在背上,指节微颤,抓开了缠绕伤背的白纱。
“嗯……”
身下的人被吻得喘不过气,红艳的唇挣脱对方的汲取,面向爬升的暖阳,一脸樱红。
“唔!”背后的伤发出刺痛,叶峥从忘我的缠绵中回神,入眼一片雪中梅。
陶雪义生涩地拉回散落的衣襟,粼粼秋水就看了叶峥一眼,向下伸直的手遮掩着腿间。
“你醒了?”陶雪义道。
“当然醒了。”难道陶雪义以为他刚才在梦游不成?
叶峥勾笑,他摸了摸后背,皮肉伤并无开裂,只是瘀肿之处有些痛。感觉自己没有大碍,便心神一荡,伸手再次抚上陶雪义的腰。对方如期地颤了颤,他欣喜于这种反应,让他不禁又想……如果就这样做下去,能留住这个人么?
当叶峥正要埋进对方的体温,一道冷厉的视线当头刺来。潮红的脸,责备和制止的眼神,连在一起看,竟然别有风情。
“好……不闹。”心有鹿撞,却也乖巧,叶峥从床上下来,将被褥盖在陶雪义身上。他裸着身在房中踱步,捡起掉落在地的亵裤,找到挂在屏风上的衣衫,穿戴整齐。
回过头来,发现床上的人把被褥盖过了脑袋,蜷起一个馄饨状。
“雪义,我去叫老板准备面盆和茶水,你还要睡么?”
馄饨被窗棂照入的阳光裹着,没有回答,只是头部缩了缩。
这是应了?叶峥挠挠头,发出一声带笑的叹息。
刚走下楼梯,他才发现兜里根本没几个钱,正板着脸纳闷,老板便从后门进来了,身旁竟然还带着一个穿开裆裤的孩子。
“哟,客官早啊,今天日头好极了。”老板放开孩子随处走,把水壶放在烧红的炭火上。“哪像昨天,雨大得吓人,小店只有你们这一房客人,老板娘还把我念叨了一顿哩。”
叶峥笑道:“我们刚好需要准备行李,若老板能帮忙打点一二,辛劳费自然少不了。”
老板喜了,连连答应。热水沏新茶,小楼怡神飘香,叶峥伸手进兜里数着消瘦的盘缠,挂出一滴虚汗。老板此刻正忙,头重脚轻的娃娃跌倒了还要哄,叶峥只好自己去打水。
面盆,热茶,一碟馒头,叶峥将这些又带回房间,陶雪义还裹在床上,不见首尾。
一股心虚的感觉袭来,叶峥把面盆放在床边,拍了拍那团“馄饨”,“雪义,你要不要起来?”
陶雪义在被褥之中转身,揭开一丝缝隙看了看,又缩了回去。
“这样会闷坏的。”
“……”陶雪义不答。
把自己裹起来的人内心在纠葛。叶峥先是不信他的身份,再是强调彼此没有不同,还要和他做兄弟,结果不该做的事都做了,突然又知道他身有残缺?昨夜的窘迫,陶雪义不愿再仔细回想,只是如今他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曾经的防备与埋怨,突然无处安放,取而代之的是平静却又尴尬的感觉,他只想静一静。
明明还有很多事摆在他的眼前,明明他应该思考的是去留和决断,现在却……陶雪义从未纠葛得如此难受,他越想越裹得紧。心虚的叶峥不由得开始自责。
阳光融暖,两人在一张床上,缩进了各自的世界。
“雪义,你继续休息吧,我……我出去帮你准备行李。”
收回想要摸下去的手,叶峥起身离开。
民宿外,山民们早已摆出一条熙攘的集市,山珍,织物,土酿的酒,应有尽有。小小的驿站,一朝伊始便是盎然气象。驿站口排满了车马,正是行商镖队趁朗日启程。常言道桂西山水天下绝,放眼晴空之下,端秀青峰环绕,恰似置身画境。
只可惜,他可能要一个人回去了。愿意为他强行留下的陶雪义就不是陶雪义,他们萍水相逢,各自的世界本无关连,他能为陶雪义做的事,几乎没有。他们并非少年相遇,彼此各自走来的路已经很长了,而叶峥也感觉到,陶雪义的决定是为了尊严,总是如此。
包括那种生死不顾的执着。
最终,那句渴求对方让他留在身边的话,还是说不出口。害怕被拒绝,也害怕陶雪义会答应他。尊严和对他的温柔,陶雪义会选择前者,而叶峥竟然希望他会。
“算了,不想了……”当下,至少他们还在一起。
叶峥掏出仅剩的一两银钱,买下一小罐蜂蜜,店家的小女孩给他送来两朵秋菊。花与蜜提在手里,男人身无分文,只能在驿站周边闲逛。酒馆饭菜飘香,他瞥了一掉头,却被人群中的一抹银灰色吸引了目光。
这般惹眼的装束,正是曳撒配腰刀,数人清一色着此打扮,正在驿站口与驿站守卫交谈。
不用近看,叶峥也猜到这些是何人。卫戎军出现在此地,莫非……
叶峥也不过多猜测,他拦住一个守卫,半推半诱盘问了一番。
“……果然,卫戎都统就在附近。”叶峥站在酒馆梁柱下,梳理听到的消息。
临安侯在连州城受伤,转移到在阳朔卫所兼任指挥使的长子府中。阳朔距离此驿站不出百里,卫戎都统很可能经已到达世子封地。
“要不要告诉陶雪义?”他犹豫。
一只毛茸茸的蜜蜂绕他手中的菊花和蜜罐飞舞,叶峥浅叹一声,淡笑。
“回去吧,先吃点好吃的要紧。”
回程路上,叶峥见晴空掠过一只苍黑色的隼,乘风飞向北方。
“客官,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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