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明臻用力抱了抱小弟：“没事的阿琛，他也没占到什么便宜，还记了处分。”

小孩子总是忘性大，这里大呼小叫地要报仇，那里看到打包回来的三文鱼寿司便欢天喜地地吃起来，腮帮子鼓鼓。这次打架事件一过，明臻的名字在华人留学界都变得有名起来，甚至还有留学生同乡会邀他在集会上做演讲，明臻哭笑不得，一一回绝。

冬去春来，三月，李清辉投考的日子将近。每每晚上起来方便或是倒水喝，明臻都能看到李清辉端坐在会客厅角落的书桌前，燃着一盏簇簇跳动的烛火，伏案苦读。

明臻将水壶中的茶水倒了一杯端到清辉那里。李清辉抬头，笑道：“谢谢，亮光吵醒你了？”

明臻摇摇头：“我就是有点渴。”他看了一眼清辉腕上的手表，惊讶道：“两点钟了，清辉哥还不睡吗？”

李清辉揉了揉眉心：“待我算完这几页，否则明日思路断了还要重来。”

他案上放了三四本摊开的书，还有一摞演算纸，上面是一些明臻看不太懂的公式图表。想起李清辉要投考的是经济科，看到这些杂乱纷繁的长长的式子，明臻望而生畏。

明臻望向李清辉的脸，看到他眼底淡淡的鸦青色，担忧道：“清辉哥早些睡吧，熬坏了身体怎么办？”

清辉笑道：“没关系，就几个月。而且我也不是天天如此。”他看向只穿了一身象牙白色的贴身长衫，看起来分外出尘的明臻，微笑道：“不如沈公子留下帮我剪烛？红袖添香……”

明臻脸红了又红，小声道：“清辉哥别拿我开玩笑了。”说罢将他桌子上杂乱的书籍理在一起，又把拧开盖的墨水瓶重新拧好，把手中杯盏放在他面前，转身回了卧室。

第二日明臻晚上回到家来，正在玄关换鞋，便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明臻闻着味道到厨房来，见李清辉正背对着他忙碌着什么。他倚着门框，兴奋地喊：“清辉哥，好香，你做了什么。”

李清辉回头冲他眨眨眼睛：“蛇，你们永州的蛇，黑质而白章。”

沈明臻知道李清辉在开玩笑，可是这味道虽然熟悉，他去国离家也有半年多了，一时想不起来是什么菜肴，于是笑道：“到底做了什么呀？好哥哥，告诉我吧。”

李清辉很满意沈明臻唤他的好哥哥，于是存心逗他：“再叫一声，我就告诉你。”

明臻凝神思考了一下：“血鸭吗？”

李清辉摇摇头：“是东安鸡。”

明臻两眼放光：“清辉哥你竟然会做这个！”

东安鸡是湖南永州的一道名菜，需将小母鸡宰杀去内脏后，再将其肉洗净，放入汤锅内，至鸡肉七成熟时捞出晾凉。花椒去籽炒香碾碎成花椒粉，生姜切成丝，小米辣椒切碎，红辣椒切片；又倒入陈醋、鸡油加以烹调，收去汁水以后，色泽鲜艳，肉质鲜嫩，酸辣爽口。明臻在永州乡下一般也只是逢年过节或者他人宴请时可以吃到，于是此时分外兴奋。

李清辉问他：“阿琛还不回来吗？”

“哦，他昨晚说有同学生辰，要在春升楼小聚一下，可能回来地晚些。”

“那我们先吃吧，给他留一份。我见阿琛一直吃不惯日本这些寡淡的吃食，应该偶尔吃次湘菜。”

明臻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吃了一口，湘菜独有的酸麻震荡着他的口腔，酸麻过后回味悠长，乡愁似乎都在其中了。明臻赞叹道：“清辉哥你真厉害，永州的厨子都要被你比下去了！”

李清辉只是含笑看着他。

到了八点半，明琛依旧没有回来。

李清辉穿了外衣，道：“是在春升楼吗？我去接他吧，外面天全黑了，要是碰上醉汉和浪人可就糟糕了。”

明臻起身道：“我和你一起吧。”

李清辉摆摆手：“有一个人去就好。你在家里等吧，万一阿琛回来，不至于被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