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李清辉眼镜都懒得睁，只是倚在床上：“还好，我觉得可以的。只是心里没什么底，因为这是按名次而非绝对成绩录取的。”

明臻笑了：“你觉得可以那便可以啦，我把凉面端来给你？”

李清辉揉了揉酸痛的手腕和脖颈：“我晚些吃吧。一天几乎没有闲下来过，哪里有胃口。”

“那也把衣服脱了啊，这么热的天你还衬衫西装一层一层套，打领结，勒不勒？”

明臻说罢要动手把领结给李清辉拿掉，谁知手都碰上那个黑丝绒的蝴蝶结了，方才觉得自己的动作透出满满的暧昧来，于是满脸通红地缩回手，道：“快换了衣服吧。”言罢转身出去。李清辉自己起身脱了西装外套，又解了领结，把衬衣领口的扣子也解开，倒回床上便沉沉睡去。待他醒来，屋内已是一片黑暗，李清辉动了动身体，感觉似乎压着了什么毛茸茸的东西。睁眼来看雪花正躺在自己身边，团成一团睡得正香。李清辉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于是小心翼翼地避开雪花自己下了床。

室内挂钟挪到了十二点多，明臻已经睡了，在李清辉睡的那块榻榻米上，许是晚上太热，本来盖在身上的薄被子被明臻踢开卷在一旁，露出两节光洁细腻的小腿来。李清辉轻笑一声将人打横抱起，明臻均匀而绵长的气息喷在他的脖颈间。黑发散在眼前，皮肤精致如日本古瓷。李清辉进了卧室，腾出一只手把鸠占鹊巢的雪花赶走，又把明臻轻轻放到床铺上，给他掖好被单出去。自己轻手轻脚地到厨房吃了些剩下的凉面。

即使深夜，窗外蝉声依旧知知知一地叫个不停，原先备考时嫌他们聒噪，总是幻想着考完了试就找个粘竿把它们一个一个给弄死。现在没了事，倒觉得这蝉鸣声别有一番风韵。李清辉算是懂的什么叫悠闲夏夜了。

……

天气越加的炎热，明臻明琛俱换上了轻薄的短袖衬衫与短西装裤，兄弟二人四肢纤细，面容清俊，明琛稚气未脱而明臻清秀温文，引得路上的女学生纷纷侧目。

往往一起回来的时候，明琛先贪嘴要去买一块牛乳红豆雪糕吃，明臻总是谴责他一番，然后便兴高采烈地加入他在冰块箱中翻找。冰凉甜爽的雪糕往往在回家前便被兄弟俩吃得一干二净，回到家面对正餐便没什么胃口了。李清辉为此颇为怀疑自己的厨艺是否长久不做而退化了。只有雪花吃得不亦乐乎，用她臃肿的身子高调呼应着李清辉做好的饭菜。

这日李清辉正削着萝卜，明臻摸进厨房，犹豫了半晌开口问道：“清辉哥，你有没有那种轻便的衣服鞋子？跑跳可以穿的。”

李清辉抬头问他：“有是有，我一会找出来你试试吧？衣服可以凑活，鞋怕是不行。怎么了？体育课还是运动会？”

明臻不好意思道：“是运动会…我报名了男子组的长跑。”

李清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遍明臻纤细修长的胳膊和腿：“长跑？你真的可以么？没有专门训练过，天气又这么热。”

正是十八岁的男孩，被这么质疑能力，明臻也恼了：“你借不借？不借我找别人了。”说罢转身就走。李清辉放下刮刀和萝卜，冲了冲手便出去，扯了明臻道：“没事赌什么气？我说了不借你么？比赛可以参加，但有一点你记住，若是不舒服赶紧停，走完全程都是可以的，不要拼了命去争个名次，记住没？”

明臻只听到了“我说了不借你么”这句话，其他话便被自动消音了。他兴高采烈地冲李清辉一笑：“清辉哥你真好，萝卜我来削吧！”

试穿了李清辉的运动衣和橡胶底的球鞋，除了衣服稍有些宽大外，都很合适。明臻兴高采烈地收起了衣服，等待着运动会那天到来。事实上他还从来没有在国内训练过类似长跑这样的运动，从小到他他的身体也不算好，冬天温差一大便爱染风寒。之所以这样热切地报名长跑，仅仅是因为听说第一名的奖品是一辆自行车。想想每天可以骑自行车上下学省去了电车票钱，一年到头省下来的钱令明臻越算越开心，露出了葛朗台一样的笑容。为了不让自己丢人，他反复告诫李清辉不要到场去看运动会，李清辉满口应承，心里却暗暗有了打算。反正是早大预科学校的运动会，自己就算已经毕业，也算是预科学生。

运动会那天天气依旧炎热，男女学生撑着五颜六色的阳伞坐在看台上，手里捏着冰棒。预科学校的校长先是发表了一篇长篇大论的演说，劝导同学们强健体魄，于方方面面引入竞技精神，随后有入场式，之后是百无聊赖的各项跳远、跳高、铅球铁饼、体操之类的比赛。待轮到长跑之时，明臻随着运动员去登记名字、检录，又把编号用别针别在自己胸前，立在跑道上，并未发现坐在看台极为偏僻的一处角落的清辉。

说是跑道，也只不过是用白石灰绕着体育场画了几圈而已，实质仍是水泥地，被东京夏日炽热的阳光炙烤仿佛在滋滋冒烟。

明臻左看右看，只觉得自己周围的运动员各个体态健美肌肉发达，浑身鼓鼓囊囊的肌肉仿佛绷紧的弦，只待哨声一响，就会如弓弩一般飞出。而自己纤瘦细弱，像竹竿一样，明臻心里多了几丝畏惧，却还是不安地学着周围的同学，踢腿弓步地做热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