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 / 2）

冯甜甜出道不到一年，最吸引公众目光的时候，是她的死讯被媒体报道的那天。

“年轻女星从高楼坠下自杀”、“血液中检测出高含量毒品”、“有性侵痕迹”……这些关键词足以将她所在的经纪公司“盛越”推至舆论中心。

顾铭天在网站上看到这个消息，给冯甜甜打了几十通电话，还是无人接听。他顿时有些慌了，是不是因为自己前几天拒绝了她的示爱，才做了这种傻事？

他抓起钥匙往楼下走去，却听见顾晗在窗边打电话。

“您放心，我会摆平这件事……我已经联系了她的家人，这几天先别让陈少出门……嗯，媒体那边我会尽快……好的……”

顾晗挂掉电话，转身看到的是顾铭天比他更加纠结阴沉的脸。

“死的人……是不是……冯甜甜？”

顾晗点头的那一瞬间，顾铭天觉得自己的全身从上到下被浇了一盆冷水。

“她是被人害死的吗？”

“铭天，现在的事情很复杂，我还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知道是谁做的，对不对？”

顾晗拿着手机扭过头，他这几天因为这件事已经忙得焦头烂额。

他自责过千万遍，但是他管理的范围远不止盛越一家，根本无法抽出时间关心一个新出道的小艺人，闹出这么大的事情他始料未及，随着媒体的爆料，不仅有公司的高层卷入其中，还有……那是他也没办法反抗的权力。

顾铭天抓住他的肩膀，“告诉我，是谁，到底是谁害死她的？”

“铭天，你认识冯甜甜？”顾晗凝视着他的脸，反问道：“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

顾铭天一时语噻，也不知道怎么解释他们的关系，他知道冯甜甜喜欢自己，也一直心安理得地接受对方的关心。

“不管你们是什么关系，这几天你先别出门，等我处理好这件事再和你解释。”

“你要怎么处理？”他想起顾晗方才的那通电话，“既然你知道是谁干的，为什么不报警？你还要做什么？帮他们掩饰吗？”

顾晗挣开他的手，“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如果我今天不这么做，盛越甚至顾家就完了。我会让人照顾好这个女孩的家人，也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剩下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顾铭天立在原地，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出这些话的顾晗，冷酷得让他觉得陌生。

那是一条命，一个曾经活生生的，美丽的生命啊。

就这么被毁了，不明不白。

而他的哥哥还在帮助那些人掩饰罪恶。

他后退了几步，重新看向面前的人，这些年混迹于商场的顾晗，也许早就不是他的二哥了。

“我会把一切都查清楚的，我会让那些人付出代价。”顾铭天握紧了拳头，在心里发下重誓。

后来，当他真正接触真相时，才知道这些远远超过他的承受能力。

冯甜甜，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姑娘，被一群男人灌满酒和毒品后轮番侮辱，她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赤裸的身体上下都是伤口。警方无法确定她是“自杀”还是“他杀”，涉案的大部分人都没有被正式起诉。

顾铭天查阅档案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名字。

——陈帆。

这个人极有可能就是顾晗那天电话中的“陈少”。

他又进一步查到，这个人的父亲手握重权，就算是顾家这棵参天大树也要忌惮几分。

顾铭天冷笑几声，难怪顾晗不敢动他，甚至还帮他砸钱平息这件事，因为顾晗知道：冯甜甜的家境贫寒，根本无力为她争取正义。

所以他以一个商人的头脑解决了这件事，哪怕事关人命，也可以用钱解决。

顾铭天陷入人生中最绝望的时刻，这种心寒的感觉直到他用枪抵住陈帆的头时，也未曾消减半分。

陈帆被蒙住了脸，嘴也被堵住了，蜷缩在地上奋力挣扎着。

顾铭天拿开他嘴里的布，对方立刻破口大骂：

“你是什么人？敢动老子？你知不知道我陈帆是谁？”

顾铭天没有出声，往他的下身狠狠踹了一脚。

陈帆痛叫一声，开始连声求饶，“大哥……我错了……我哪里得罪了您……我改……您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顾铭天没有亲手解决他，只是让“专业人士”把他曾经施加在冯甜甜身上的一切悉数还给他罢了，而他没有想到的是，顾晗居然派人把陈帆救了出来。

他没有等到陈帆的死讯，等来的是顾晗的一巴掌，脸上立刻火辣辣的生疼。

“谁让你干这种事的？”顾晗气得全身发抖。

“你能干玩弄人命的事……我为什么不能？你怕陈家的势力，所以你费这么大劲也要救出那个畜生！”

一种无力感从顾晗心底缓缓上升，他当然知道陈帆该死，但是这种事不应该顾铭天去做。

“陈帆……他现在还不能死。”顾晗尽量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一些，“铭天，你还年轻，做事情冲动了些我能理解。我昨天才知道……冯甜甜是你的女人，她的死对你的打击很大，你相信二哥，总有一天我会让这些人都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相信你？”顾铭天只觉得这是他听过的最大笑话，“相信你拿钱摆平这一切吗？相信你敢和陈帆斗吗？”

“盛越的根基还不稳，爸爸刚走，很多人虎视眈眈，他们想要的不仅是盛越，还有顾家的地盘……”

“不要再说了！盛越、顾家、大局……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你让我知道，从今以后顾家赚的每一笔钱都沾上了冯甜甜的血，不，甚至比我想象的更多……顾晗，你的心是冷的，血也是冷的，你不配接管盛越，你也不配姓顾，我迟早有一天会把你赶出顾家！”

-

顾铭天吸完最后一支烟，天已经完全亮了。

后来他体验到真正的血腥残酷，心里也逐渐明白一件事，当年冯甜甜的遭遇，顾晗也无能为力，但是时间一久，那种恨不断积累，竟也忍不住将这笔账也算在顾晗头上，就算是恨顾晗也成了一种习惯。

尤其当他得知顾晗成为了徐斯河的金主，不遗余力地在前面为这个小子铺路。

他原以为高高在上，从不理会脚下的人的二哥，居然也会低头看这些人一眼。

那么当年冯甜甜的死又算什么？是她真的太不幸了吗？

不，只是因为她没有被“顾晗”看上，没有被一个金主保护罢了。

弱肉强食的世界，冯甜甜是个可怜的牺牲品。

……

床上的女人翻了个身幽幽转醒，双臂搭上他的肩。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他问道。

“铭天，我真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应晶晶收紧手臂，珍惜能够吐露真心的这一刻，“我经常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另一个人。”

“你想多了。”顾铭天抚摸着她乌黑的长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听说你哥哥……我是说顾晗，去了尚风。”

“他已经离开盛越，是死是活和我没有关系。”

应晶晶咬了咬下唇，真的没关系吗？直觉告诉她，顾铭天比她想象中还要在乎顾晗。

越是否认，越是说明他不敢承认。

“这段时间你先准备一个新电影的试镜。”顾铭天起身穿衣服，“李鹤一导演，你应该听说过。”

若是应晶晶连李鹤一都不知道，她该退出娱乐圈了。

此人是电影界的神话级人物，已经多年未曾露面。据说他一直在筹备一部作品，若是能出演其中一个角色，不管是不是主角，都是莫大的荣幸和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