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2 / 2）

徐念抱着袋子，不许他们碰到分毫。

他用凶狠的眼神瞪着周围的孩子们，就像老虎守卫自己的领地一般。

终于，在一节体育课时，有几个孩子装病请假，偷偷地打开了那个袋子。

可是那个袋子里除了两瓶药，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

要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里面还有顾晗亲笔写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这些药如何服用，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之类的。

像是被反复看过许多次，纸条的边缘都有些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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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念念，最近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

“他们还有打你吗？”

“没有。”

顾晗这就放心了，其实这些他都私下打听过，只是他想听徐念亲口对他说才能确定。他们所在的地方是学校空出来的一间小教室，平时堆放着一些杂物和损坏的课桌椅。课间和放学后他会在这里询问徐念家中的情况，顺便帮他辅导功课，然后亲自送他回家。

他温和地笑着，伸出手揉揉小男孩的脑袋。

徐念从书包里拿出一本习题集，正是顾晗上次给他的。

“老师，上次那些题，我都做完了。”他的语气中带着希冀，像是期待着顾晗的夸奖。

顾晗接过习题翻了几页，正确率不是一般的高啊……

“你真厉害，这些题目都是六年级的。”

他说完这句话，看见徐念脸上闪过的表情……像是一丝羞涩？

忽然门被打开了。

“顾晗。”钟遥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本书。

她看见站在顾晗身旁的徐念，神情并无异样，还亲切地打了个招呼，“徐念？你的伤好了吗？”

徐念盯着她，并不答话。

钟遥看着这孩子精致的眉眼，竟被他盯得背后有些发凉。

“他好多了。”顾晗说道，“有什么事吗？”

“……哦，”钟遥连忙反应过来，她指着书上的一个单词，“这个单词我总是读错，跟着磁带念也经常忘，就想来请教你。”

“society，”顾晗念出这个单词，“这个单词是挺容易读错的，注意重音的位置，society……”

顾晗的神情无比温柔，身上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她竟不知不觉看痴了。

其实从第一天见到顾晗，她就知道他和别人不一样，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他身上挨得更近。

“咳咳咳……”

忽然一阵急促的咳嗽声从旁边传来。

只见徐念捂着嘴，痛苦地闭着眼睛，弯下腰用力地咳着。

“念念！你没事吧？”顾晗立刻上前轻抚他的背，谁知对方像是更加痛苦，用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站在一旁的钟遥有些不知所措。

“抱歉，钟遥，我得送他去看医生。”顾晗抱起徐念说道。

“没……没事，你快去吧。”

顾晗二话不说，立刻送徐念去了诊所，医生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孩子，顺便给他检查伤口的恢复情况。

“他刚才咳得特别厉害。”顾晗抱着徐念坐在医生对面，一脸担忧，“是不是感冒了？”

医生抬了抬眼镜，“哦，可能有点小感冒。”

“严重吗？”

“吃点药就好了。”医生撇撇嘴，这当哥的怎么比当妈的还上心？上次是挺严重，但这次确实大惊小怪了点。

还咳嗽，这孩子进诊所到现在这么久，就没听他咳过一声。

“那就好。”

顾晗放心地点点头，取了药之后送徐念回家。

他方才找志愿者借了一辆自行车，徐念坐在后座上，手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角。

傍晚的风吹过路旁的稻田，夕阳下翻涌起一层一层的金色波浪，偶尔有几只飞鸟，在他们头顶上盘旋几圈，又赶往远方。

“顾老师。”徐念突然唤了一声。

顾晗蹬着车，半侧过脸问道：“怎么了？”

“我也想学英语。”

“好，我教你。”

顾晗心里闪过一种猜测，但是他很快否定了。他唯独想到这里的孩子们大多没有机会接触外语，志愿者们教的那些还不是真正系统的语言。他理解的教，是真正的让孩子们能够使用这门语言，回头他可以和其他志愿者们商量一下。

“你最喜欢什么？”徐念又问道。

“怎么？要送我礼物？”顾晗调笑道。

“……嗯。”

顾晗现在什么都不缺，他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会喜欢什么呢？是这个村子吗？

“河流，树木，稻田……” 他细数一路上的风景，又想起了母亲曾经给自己取的名字，“还有星星。”

他不忘补充道：“想送我这些可有难度哦。”

徐念默不作声，暗暗把这些都记在心里。

终于把徐念送回家门口，那孩子却抓住了他衣角不放。

“你，是不是会离开？”徐念问道。

顾晗的志愿服务期是三十天，这样算来，他很快就要回去了，若是他留在这里太久，他的父亲一定会派人来寻他。

其实志愿者们有时会说一些善意的谎言，比如“有机会我还会回来的”，也可能会留下一些虚假的地址和电话。

但是望见这双清澈的双眼时，他不想说谎。

“我会离开。”

顾晗的手抚上他的脑袋，他不知道这样做是否能把温暖多传递一些给他，尽管他还是不可避免地看到徐念悲伤的神情。

太阳落下，夜幕缓缓降临，掩盖出满含泪水的双眼。

顾晗闭上眼睛，像是做出一个重要的承诺：

“但是，总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