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2 / 2）

床头的灯光从头顶洒下，徐斯河正垂眸凝视自己，眼底落下睫毛的影子。

零点的钟声敲响，电视里正播放着春晚，主持人们齐聚一堂说着祝福的话语，镜头一转，夜空中燃放着各色烟花，以及各家各户包饺子的画面。

“新年快乐。”

徐斯河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如同他每天清晨都会做的那样。

顾晗也对他说“新年快乐”。

愿年年有今日，

岁岁有今朝。

-

第二天顾晗起了个大早，他的动作极轻，不想吵醒徐斯河，亲了一下那张俊脸后才离开。

他与顾铭天有嫌隙，可是顾伊心是他如亲姐姐般的存在，他没有理由在这种日子不回顾家。

顾伊心没等到顾晗一起吃年夜饭，但见到顾晗一大早便亲自开车赶回来，心中的不悦消解了不少。

“大姐，新年快乐。”

顾晗帮刘妈将后备箱里的年货和礼物放进屋里，果不其然看到了他此时最不想见到的人。

顾铭天默不作声地上前帮忙，这么一看还真有兄友弟恭的模样。

趁刘妈和顾伊心不在场，他一下抓住顾晗的手臂。

“当年的事我之前并不知情……”

“别说了。”

顾晗毫不留情地打断对方，他不想在此时此刻回忆起那些事，即便是他感受到顾铭天在解释，或许……还想道歉。

但是他暂时不想面对，更难以说出原谅二字。

他挣脱顾铭天的手，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如同很久以前曾经做过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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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天，那个就是你二哥吧？”

少年搂住他的肩膀，手指向操场一角。

顾铭天从试卷中抬起头，朝那个方向往窗外看去，远远地就看到了他。

那时顾晗穿着篮球服，露出手臂和小腿结实的肌肉，线条流畅好看，他正在球场上快意驰骋，转身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

“哇，你哥可真厉害！”

少年激动地拍拍他的肩膀，顾铭天没有注意到自己下意识也扬起了嘴角，依旧固执地说：“也就那样。”

他本想加一句“顾晗不是我哥”，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下了。

看到周边的篮球场上围了一圈女生，拉着“顾晗最帅”的横幅，他不屑地转回脸，继续埋头写试卷。

“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心里暗自吐槽一声，待到放学时才发现，方才试卷的稿纸上已经写满了“顾晗”。

他们所在的这所学校是全省重点，包含小学、初中、高中，学生家境都是非富即贵，许多人都是在校内直升，未来要么出国留学，要么考入高校深造，可以说前途一片光明。顾晗插班进来，若不是顾琦生的力量，一般人是极难做到的。

而顾晗的成绩优异，外貌俊美，是许多女生暗恋的对象。

顾铭天在教室里坐了许久，家中的司机来晚了，他又不与顾晗一同回去，于是只能干等着，他想起顾晗在球场上的表现，那道身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你是不是顾铭天？”

一群和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走了进来，但为首的那个比他高了一个头，看起来像是高中部的。

顾铭天向他们抛出一个疑问的表情，依旧坐在座位上不动。

高个子拿出一张女生的照片，“她是不是对你表白过？”

顾铭天斜眼瞧去，照片里是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长相清秀，还有几分眼熟。

他打了个哈欠，“可能吧。”

如果他记得每一个对他表白的人，那也浪费太多脑容量了。

高个子上前抓住他的领子，顾铭天也不反抗，看来这些人还没有查过顾家的背景，就敢气急败坏地来找他算账了。

愚蠢，

可笑。

他忍不住扬起了嘴角，对方见他如此表情，觉他竟是如此狂傲。

高个子欲挥拳打他，谁知手臂忽然被一人紧紧攥住。

“住手。”

那人的语气十分平淡，但言语间却有种压迫感。

周围的少年都认出这人是谁，高中部的学生会主席，经常在校内电视和杂志里看到。

他们劝下高个子，一群人灰溜溜地离开了。

“你怎么来了？”顾铭天并未流露感谢，眼里依旧是那股倨傲。

“李叔请病假，你和我一起回去。”顾晗说完，帮他收拾桌上的东西。

顾铭天想起方才写的那张草稿，情绪激动下对他吼道：“你别乱动我的东西！”

顾晗闻言停下手中的动作，看了他一眼，并未发现顾铭天脸上的心虚表情，于是走到教室门外等他。

两人一同坐在车后座，顾铭天正玩着手里的游戏机，余光见到顾晗依旧在翻阅书本。

他嘁了一声，“装模作样。”

顾晗只当他是空气，继续看书。

他想起顾晗穿着篮球衣时的模样，而此时车内开着冷气，顾晗将运动衣的拉链拉到了脖子，整个上半身遮得严严实实。

衣服下是光洁的皮肤和紧实的肌肉……

顾铭天甩了甩脑袋，自己究竟在想什么？

高个子等人对顾晗怀恨在心，过了几天他们终于想到了报复他的好办法，于是他们潜入了学校的广播室，播放了一条录音。

“顾晗不是我哥，他就是个捡来的孩子！”

这句话在偌大的校园内循环播放了三遍，而每个教室都安装了广播，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顾晗抬起头，脸上依旧面无表情，但暗暗握紧了拳头。

那句话他听得出来是谁说的。

而此时顾铭天心里震惊不已，他根据自己记忆判断，这是从前和朋友玩游戏时下意识说出的话，事后他千叮咛万嘱咐不要泄露这件事，如今……

他跑到顾晗的教室，发现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周围本就嫉妒顾晗的人，眼中充满了讥讽。

“别说了！”他朝那些人大吼道，继续四处寻找顾晗。

但是一无所获……

他带着失望回到家，此时顾晗正从楼梯上走下来，手中拿着几份文件。

“顾……二……”

他的那个“哥”字还未说出口，顾晗已经走到他面前淡淡道：“回来了？”

“嗯。”他心虚地放下书包，后背因为跑了许久已经湿透了。

“快去吃饭吧。”

“我……”

“那几个人我已经处理了，爸爸还不知道这件事。”顾晗从茶几上拿起杯子，喝了一小口，倒像是让他宽心。

顾铭天还想说什么，却发现顾晗的手在微微颤抖着。

那是压抑的愤怒。

他很想抓住顾晗的领子，对他说“如果你生气了可以骂我、可以打我”。

你不要这样，一声不吭……

可是他终究没有说出口。

他也不知道的是，顾晗那天没有上最后两节课，亲自收拾完那几个人以后，沿着那条小路回到了自己原来的家，停留了许久以后才回了顾家。后来，在众人议论的目光中，顾晗辞去了学生会主席的职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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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铭天停留在原地，他的手在空气中停顿许久，直到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缓缓放下。

他又一次伤害了顾晗。

而他终究没有机会对他说一声“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