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剜心（1 / 2）

带着沉鱼口信的那朵桃花，先前因为一直找不到尤素的行踪而隐没在沉鱼的身体里，此时，它突然寻到了尤素的行踪，立即从沉鱼的身体里出来，往南方而去。

沉鱼掐指算了算，倒是在人间。

她反正此时无事，索性收回了桃花，亲自去寻尤素。

夜色静谧，小酒馆里人声鼎沸，甚至热闹，远远的，沉鱼就问道酒馆里各种酒春香的气味。倒是没想到，尤素竟然喝上了人间的酒。她推开门进去，径直往尤素那儿去。尤素看到沉鱼过来，知晓沉鱼一向不喜欢这种有脏污的地方，便提了酒坛子出了小酒馆。沉鱼紧跟着他出去，两人最后在一处废弃的院落里的停下。

尤素喝了一口酒，感慨道：“这凡间的浊物，也就是酒，还有几分意思。”

“凡间浊酒，是不会醉了你。”沉鱼冷静说道。

尤素叹了口气，他自然已经算到沉鱼来寻他是为了何事。

今日的月光皎皎，他明明是满腹愁虑，却还是故作轻松：“让天虞苏醒，的确还有个法子，只是比较艰难，需得集齐金木水火土及阴阳七种生魂，另外还得去寻银露、无根水、金盏修复玉壶，将七种生魂和鸿羽在玉壶中炼化，方能让天虞醒来。”

“玉壶碎片已经恢复了光华，鸿羽也饮了血恢复光彩，天虞距离苏醒之期应当不远，怎还这般麻烦？”沉鱼纳闷不已。

“我已经在着力做这事，进行的尚且顺利，你只管顾着地魔那事便可，顺便将修为补回来，八山四海的大乱已经崩塌，而今只是我和众神用屏障将其压制，持续不了多长时间，故而，需得天虞早些醒来，与我们一同处理此事。”尤素说完，手里的酒坛子应声落下，摔碎在地上。

随后，素白衣袂一挥，人影便就消失了。

沉鱼虽从尤素这儿得到了能救醒天虞的答案，可心里总觉得不安。

像是有许多事情，她好像是忘记了。

可是，她又觉得自己不曾忘记过什么。

比如，是她将玉壶打碎，破坏了玉壶对万物的妖性和魔性的压制，使得诸多在洪荒时期就被上古大神封印的妖魔将会突破封印出来。

还有，天虞是为了救她，才被妖魔打得神魂俱消，他们费劲了诸多心力，拼回了天虞的身体，费劲心机的让他苏醒过来。

可沉鱼心里突然萌生了一种念头，好像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她原本想捏个字诀回长安城，却心中突然一动，眼前就浮现聂琰征战的场面，一把斩魔灭魂的大刀就要往聂琰的头顶上劈下来，偏偏聂琰正用心的跟其他的敌军打斗，根本无暇注意，即便主意到了，也无暇分手来躲过这一刀。

沉鱼心中一念，瞬间就出现在血流成河，尸横遍野的战场上，一道桃花往那大刀弹过去，拿着刀的人连着刀一同被弹飞数丈远。

拿刀的倒是个普通凡人，故而未能承受住沉鱼这注入了高深灵力的一记桃花，落地就口吐鲜血，直接毙命。

战场上的鲜血，将沉鱼这一身素白衣袍染成了梅花点点。

沉鱼极其厌恶的皱眉，聂琰的危机已经解除，她便一个字诀一捏，就回到了长安城的宅院里，赶紧去浴池洗澡换衣。

在战场上厮杀的聂琰，觉得自己好像是看到了沉鱼，不过就是一眨眼之间，沉鱼就不见了。

是不是自己出现幻觉了？

聂琰揉了揉眼睛，仔细寻看了一番，的确没有见到沉鱼的影子。

看来他是真的出现幻觉了。

沉鱼怎么可能会来这儿！

于是，他又开始专注厮杀，体内暗暗注入魔力，他宛若力大无穷的斗士一般，且还不会累，即便都已经战了有一日的功夫，他没有丝毫的疲倦无力，反倒是越发的神勇，将敌军打得落花流水，溃败千里。

这场大战来得算是凶猛，羌国是拿出了大兵力想讨个便宜的。

聂琰带着的聂家军只是先头部队，天子派了援兵来支援他们，可是，援兵还没有到，羌国的兵就被打退了。

这一战结束得，比天子预料得快了两个月有余。

且，这一战，聂琰是真正的扬名天下，他那等凶猛，令敌军闻风丧胆。

沉鱼知道，聂琰靠着一仗，功成身就。可这样的功名对他和聂王府而言，非但不是好事，反而还是一件大坏事。

这日，聂琰带兵凯旋回长安，百姓们夹道欢迎，甚是热闹。

沉鱼原想着是去接他的，偏偏姜茶给她传了道口信，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她说。她便只好先去姜茶那儿。

姜茶在长安也置了一处宅子，在长安最繁华的地段，宅院更是雅致大气，院中有假山流水，荷花池子，有阁楼亭榭，有小花园。

相较于沉鱼的那处宅子，沉鱼那儿，着实是太过于寒酸冷清了。

“你看我这宅子如何？”姜茶领着沉鱼去逛了一圈宅子后，向沉鱼问道，嘴角含笑，如春风魅惑，让人醉心。

“很大，很气派。”沉鱼依旧话不多。

姜茶又笑了笑，眉眼低垂，透露着无限风情，嗔了沉鱼一句：“我也是想不明白你，你在这人间自是不缺银子，为何要住得那么寒酸，亏待了自己。你看看你这模样……脂粉不染，又无任何首饰装饰。”

“我样子难看，何苦做那些。丑人作怪罢了！”沉鱼清浅道，对于姜茶这处院子，神色里并没有任何波澜。

姜茶不知为何恼怒，冲她怒道：“你说什么丑人作怪？女子打扮是天经地义的，生得美又如何，生得丑又如何？”

沉鱼退了一步：“佛生万象，皆是一般，无美丑分别，无善恶分别。”

姜茶忍着心口的怒火，勉强的扯出一抹笑容来，到亭中坐下来，与沉鱼说道：“我知晓你去找过尤素了，也知道尤素跟你说过些什么。他那都是胡诌骗你的，那个法子，根本就不可能让天虞醒来！”

“尤素为何骗我？”沉鱼不解。

姜茶轻笑了一声，“他自然是为了你。既然尤素不愿告诉你真相，我即便知道有法子能将天虞救醒，怕也不能说。”

“你们都知道能让天虞醒来的法子，都不肯用那个法子，且还要瞒着我？为何？八山四海都乱了，急需天虞醒来去处理这些。你们到底存着什么用心？”沉鱼冷声质问，心里满是疑惑，一向性子清冷不急躁的她，对着姜茶有了几分急色。

“你当真想知道？”姜茶问，眉眼中隐隐有些得意。

“自然。”

姜茶佯装为难，起身来围着亭子来回踱步几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道：“也罢，既然你执着想知道，那我只能都告诉你。”

顿了顿后，姜茶徐徐道来：“永生花代表永生，甚至比天地更长寿，自古以来就有无数妖魔神仙想得到永生花，那永生花自然就有复活一切，治愈一切的能力，包括让天虞醒来。其实这法子，从我们聚好了天虞的身体后，尤素就知道了。可他却要盘算别的办法来救醒天虞，他都是为了你，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因为我？救醒天虞，与我有关？”沉鱼问道。

姜茶点了点头，眼角滑了一滴泪下来，看向沉鱼的眼神充满了怜悯，但在这怜悯之后，则是畅快和得意。

她叹道：“以永生花的花心为灯，可以养活天虞，迅速的聚齐他分散在各地的魂识，如此一来，他会很快醒来。”

永生花分花瓣和花心，花瓣是姜茶，故而，她貌美无双，一颦一笑就能倾倒众生。花心则是沉鱼，故而她有窥灵之术，能窥探世间万物的心，且她的血更是有滋养万物的极大功效。

“需得、需得取了你的心，给天虞服下，滋养几个月，天虞就会醒来，而且他会比先前更加强大。”姜茶说罢，看了看沉鱼。

沉鱼垂下了头，伸手摸着心口的位置。

她是神仙，且还不是一般的神仙，永生花永远都不会死，所以，她即便没了这颗心，也不会死，只是会没了窥灵之术，修为受损，甚至修行困难的一些症状。

“这于你是很大的伤害。哪怕你现在修为都没了，只要有那颗心在，寻常妖物都不敢欺负到你头上，可你若没了那颗心，你接下来会走得很艰难。”姜茶叹道，替沉鱼分析着利弊。

沉鱼笑了笑，很清冷，说道：“本就是我害了天虞，他消散的时候，若是我能死去，我就随着他死了，可偏偏我死不了，这才苟活了千来年。原来让天虞醒来如此简单，你们早该告诉我的，真是白白让天虞在崇灵山那儿躺了千来年。”

说罢，沉鱼就从姜茶那儿离开了。

看着沉鱼消失，姜茶的嘴角扯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沉鱼回到自己院子里，拿出袖口的那卷画，就进了崇灵山，她跪在天虞的面前，手中以气化成了一把匕首，戳进自己的心窝子，从里面剜出七窍玲珑的心，随后将那心放入天虞的身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