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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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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六愣愣地看着他。她张了张唇, 什么都没说出来, 只是轻声道:“你不嫌弃我是个神经病啊?”

那声音又轻又软, 跟猫爪子似的, 轻轻挠在许行之的心尖儿上。他低下头,认认真真地看着那姑娘, 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纵使生着那么大的气,在看见她的那一瞬间就全消了。

这姑娘长的好,俏生生的,唇红齿白,笑眼盈盈。分明做着那样恶劣的事, 拿着别人的信任当利用的工具,可面上还是那样无辜的, 又清纯又娇媚。病中身体未痊愈,面色有些苍白, 可更惹人怜爱。

她的恶劣向来是张扬的, 脆弱也是张扬的, 嚣张也是张扬的。这个人特别的鲜活,把所有的好和坏都摆在人面前, 丝毫不遮掩。谁愿意犯傻去咬住她的钩子, 估摸着都是心甘情愿的。

……为她做各种傻事, 都是心甘情愿的。美人风骨, 一颦一笑, 都是嗔怒情痴。

于是许行之笑了下, 他这笑有些浅淡, 忽然也有些释然。他低垂下头,把手里的花束往她那边放了些,道:“嗯。”

许行之说:“我也是个神经病。”

喜欢你这件事,神经的不得了。

陆六抬起眸子静静地看着他,过了半晌,她伸手推开了面前的花束,扬起一抹笑道:“留给以后的人吧,在我这里,这花用不上……李芳娜呀,她们都是好姑娘……”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啪嗒”一声,那少年把花踩在了脚底下,用鞋尖儿狠狠地碾压着。即使是做着这样的事,他的面上依旧是平静的,甚至还朝着她微笑道:“可我就喜欢坏姑娘。”

谈话戛然而止。

陆六的睫毛轻轻地颤抖着,她抬起头来,只撞入了一双深深沉沉,格外晦暗的眸子里。那人就那么平静地盯着她,似乎是认定了她,笃定她这辈子都不能逃一样。

“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她听见自己这么说,语调自己都觉得陌生凉薄。

-

时间已经是下午了,他们两个都折腾了一上午,影院老工都觉得这对小情侣麻烦的厉害。

还好二楼是休息室,很大一块儿地方。这个楼是两栋的,纯白,下面当电影院厂,上面则可以供人休息。

许行之全包了下来,衣食住行他都样样考虑清楚了,而这些的提供是建立于“陆六不喜欢和陌生人相处”的条件之上的,不过现在也一样适用。

白色的两层独栋小洋楼,推开窗,外面是望不尽的花海,空气里全是清淡的花香。老电影工带着他们一边上楼,一边掏出钥匙在念念叨叨:“你们这对小情侣也真是的,折腾来折腾去……”

陆六出声打断了他:“大伯,我们不是情侣,是朋友。”

旁边的许行之一直没有出声儿,只是淡淡地瞟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如果陆六没有反驳的话,他估计就会默认了。

“朋友?”老电影工愕然,转过头,眯着眸子打量着他们,又摇摇头,嘀咕道,“差不多,差不多……”

明眼人都知道这两个人都对对方有意思的,怎么气氛这么怪呢?说是单纯的朋友,有些牵扯;可要说是情侣,彼此又看起来太过于陌生,没有那么亲热。

特别是那女孩儿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样子,看上去的确有些不大对劲。

正思索着,“咔哒”一声,锁被打开。二层上面有许多的小房间,老电影工选了两间房,让他们两个分别住进去。

做完这一切后,许行之忽然开口,他低下头在擦拭着自己浮了雾气的眼镜,一边装作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老伯,您这里有药膏吗?”

“有,”老电影工回答说,“这里距商店远,要是出什么事没有药应急,那就不行了。”顿了顿,他又问道,“要用的话我给你拿来。”

陆六默不作声地低垂下头,她知道许行之拿那药膏是为了什么。她蹙起眉心,又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小肿的脚,方才在外头耽搁那么久,也没觉得怎么疼。

心思全在许行之身上了。他的举动太令人错愕,但好像也不是那么没有来头。毕竟如果只是单纯的同学关系的话,没有人会为她陆六做到这个地步。

为她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费尽心思,用尽手段希望她好,也可以为她撕破那层伪装了十几年的温润无害外衣,露出下面的尖锐獠牙来。

他确实不是初见时候看到的那个好学生啊。陆六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也或许是她改变了许行之,这件事未可知。

她和许行之两个人就站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看电影工拿着药酒来。两个人谁都不开口,陆六觉得有些局促,可是许行之却泰然自若。

分明被拒绝的人是他,可是最自然,最放的开的也是他。

好在这种尴尬的气氛没持续多久,楼梯道那边传来了“哒哒哒”的声音,老电影工手中捧着药酒过来,问道:“来了,给谁?”

陆六说:“谢谢您。”她伸手接过,然后又低声说了一声谢谢。

“饭一会儿就能送上来,你们两个可以先休息。”老电影工说,擦了一把自己额头上的汗珠子,笑眯眯地推荐道,“下午好好休息,然后晚上出来看看我们这里的星空。来我们这儿的人啊,都喜欢一起出去看晚上的天,可好看了……”

他是好意,也没有人能拒绝老人家的好意。于是陆六和许行之两个人都答应了,微微弯下腰,郑重其事地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可是谁也不知道,就连多年不来的许行之也不知道,这里的星空格外的美丽炫目,可是来这里结伴看星空的,早已从他记忆里的父子,逐渐地演变成了一对对彼此喜欢的男女。

也正因为这里清净,怀旧,安逸,舒适,以及格外的美丽,所以市.政.府才在近年来为这儿设置了大巴专门站点。许行之太久没来了,只记得记忆里父亲牵着手带他来这里看电影,却慢慢地丧失了对它的了解。

-

回到房间后,陆六紧紧地关闭了房间的门,并且锁上了。她倒是不用担心许行之会强硬地闯进来,那个少年永远不会做这样侵.犯别人隐私的事情,就像是在她的出租屋里格外安分守己一样,尊重每一个人。

但是她进来后,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的专属小房间,才是最让她感到自由和舒适的。

她的病好没好,她自己不知道。她只是在周五的某个时刻猛然想起自己不该这样了,那个男人的女儿也应该拥有铮铮铁骨,面对任何困难都不该倒下。于是她站起来,逐渐清醒了意识,顺势借助许行之出来,一个人去见了那个男人的墓碑。

陆六清楚,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她想一个人出来单独行动是完全不可能的。就算勉强被应允了,也会有人暗地里跟着她去陵园,窥探她的秘密。

可那是她这辈子最珍贵的宝藏,如同狼的獠牙。谁碰了她过去尘封的记忆,陆六就会发疯一般跟人拼命,她会冲上前,会大喊大叫,会掐着跟来的人的脖颈……她不允许任何人破坏那里的清净!

去陵园就该带着那个男人喜欢的劣质酒,然后跪在那墓碑面前和他说说好话,哄哄他开心,说说自己的心里话。

陆六想到那种有人会跟着她的可能性就热血发烫,浑身都在愤怒地颤抖。她勉强平静下来,深呼吸,把自己所有的躁动压回了心里去。

她低下头,用指尖蘸了一点冰凉的药酒,鼻子里闻到了难闻的气味。陆六又抹了一点,轻轻地涂在自己赤.裸的脚踝上,涂抹在那一点一点的小伤口上。

沉思的时候,她的思维格外的冷静灵活。她想起自己今天拒绝了许行之,到现在陆六都很难清楚自己对他究竟怀有什么样的感情。

很难描述,很难形容。陆六有点想逃避这样的情感,因为她不愿意再卷入一场纷争之中。曾经她把所有的温暖都给了白采兰,可是那个生她的母亲把她的所有眷恋都踩在了脚底下,她说她不会有一个神经病的女儿。

陆六“嘶”了一声,换了左脚,继续擦拭着脚底的伤口。

她想,任何人的喜欢她都不要了。少年总是热血的,会喜欢上各式各样的东西,对任何新奇的事情都会感到好奇。他们或许会喜欢上一个姑娘的眼睛,只因为他们觉得很美丽;可他们也会在下一秒,不小心喜欢上了另一个姑娘柔软的腰肢。

为这冲动的喜欢再赴汤蹈火一次,陆六平静地选择了放弃。她觉得自己或许对许行之有模模糊糊的好感,可是那未曾发芽成参天大树,也就仅仅止步于此了。

朋友是最令人觉得残酷的界限,因为它是恋人未满的标志,也是人头脑冷静下来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选择。

就这样,做朋友。仅仅是朋友。

“啪嗒”一声,药瓶的盖子被合上,陆六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在床头的柜子上。她做完这一切后,实在觉得有些疲惫,于是她向后躺去,四肢张开,看着上面纯白色的天花板。

白色的窗帘随风轻轻地摆动着,外面传来好闻的花香。清风徐来,温柔地吹拂过人的面颊,撩起人耳畔的发。

陆六睁着眼,渐渐地有些困了。她想,明天就去苏医生那里取一些药,安眠药也要来一点,因为日后的每一天,或许都会很煎熬。

要适应生活,陆六。

强迫自己好起来,成为那个男人和自己的骄傲,一路上不被任何人所羁绊,就这么一路踏踏实实地走下去吧,没有人能阻拦你。

日后也要努力啊,陆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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