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2 / 2)
她的头发现在是越来越长了,几乎到了腰部,只不过还没有那么夸张。这样一来就很不容易处理,等过了很久,陆六才精疲力尽地放下了手中的白毛巾。
她叹了一口气,头发还是半干的,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折腾了,就将白色的毛巾叠好,放在床头的深色柜子上。刚准备低下头去拿药吃,却惊愕地发现自己没有把药袋从客厅里拿回来。
陆六眨了眨眼睛。
没有任何办法,只好踩着拖鞋起身,然后拉开早就锁住的门,准备去客厅拿来吃了。
刚走出卧室,她就听见了卫生间那边传来的哗啦哗啦的水声。陆六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许行之还在卫生间里洗澡,毕竟男生洗澡的时间应该用的很少才对,而从她计算以来,许行之待在里面至少几十分钟了。
她觉得有些奇怪,弯下腰,正准备从玻璃桌上拿起药袋,却突然听见了脚步声。她下意识地望去——
昏黄暧昧的睡眠灯下,少年的身躯已接近青年,骨骼被一层温润细腻的皮肤包裹住,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情.色旖.旎。
许行之上身没有任何的遮挡,腰部只是简单地围了一个白色的宽大浴巾。腹部处鲜明的六块腹肌露出,他看向她的神色愕然至极。
之前在陆六家里的时候,许行之都没有面对过这样尴尬的情况。他们之间的距离把握的都是非常好的,只是这一次似乎出了什么问题一样。
而在少年的眼底,那个姑娘呆愣的模样分外的可爱,浮现红晕的白皙脸颊更是粉色的,可爱的想让人咬一口。
陆六右手上拿着药袋,“哗啦”一声,她呆在原地什么都说不出来。过了几分钟,浴室门口传来少年磁性又温润撩人的低笑声。
他说:“看够了吗?”
那好看的眉眼促狭揶揄地弯起,眼眸里流转着漂亮吸引人的光华。他抱着胳膊,慵懒地站定着,看向她的眼神野性又充满了侵略性。
那种眼神,让陆六觉得不舒服。
只是短短的一秒,陆六直接提起药袋,快速地转身,然后冲进了自己的卧室里。“啪嗒”一声卧室门被狠狠地关上,传来了巨大的声响。
陆六的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门,有些无力地向下瘫软而去。她仰起细嫩的脖颈,轻微地喘息了一声。
脸红的厉害,不知道为什么。
过了半晌,陆六拎着自己的药袋,走到床边,坐下,冲了一杯温水,就着水吃了一粒胶囊。
做完这一切后,她倒在身后的大床上,无神地盯着上面黑沉沉的天花板。
尔后摁了摁自己的胸口,陆六摇了摇头,脸上的余热消散了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客厅。
许行之淡淡地垂下了眼睑,低下头盯着自己平坦结实的腹部一阵子。他顿了顿,又抬起头看了一眼紧闭着的卧室门,转头又进了浴室里。
方才已经擦拭过上身了。许行之想,可惜又要再来一次了。
刚才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
这天晚上,陆六做了一个梦。
她鼻腔里闻到的满是清新的味道,那属于一个少年身上的气息,如同草木的清香一样。这不难解释,毕竟是许行之的房子,无论是她睡着的被子还是床,都有着这股令人舒适清新的香气。
卧室门被紧锁着,不可能有人进来。因为是从里面锁住了,连许行之也进不来。
可是陆六就是无端端地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睡在宽大柔软的床上,只要轻轻一个翻身,就感觉自己能陷入柔软的花絮里一样。
床像是海绵,摇曳着。
紧接着是她自己,她才开始是感觉很舒适的,后来又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压住了一样,怎么都推不开,很难受。
好像有一个人压着她,他的胸膛炙热至极,尔后细细密密的吻落了下来,从她的额头一路至柔软的腰腹……几乎全身上下都被吻了一遍。
很难受,很黏腻。
后来,又很不舒服……
陆六感觉自己是推拒的,却反抗不得。她这一晚上都没能睡好,受着这种感觉的反复折磨。
等第二天清早被闹铃闹起的时候,陆六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起床。
她推开自己的卧室的门,把锁给开了,然后又走出去。
抬头的那一瞬间,正好对着刚从对面卧室门里出来的许行之的脸。少年的眼圈有些重,带着黑眼圈,愕然地和她对视了一眼。
半晌后,又强作镇定地扭过头去:“……起床了?我去做饭,早上吃吐司面包吧……”
顿了顿,许行之的声音还是沙哑的,“今天是周一,要早点洗漱完吃饭,然后打车去学校。”
周一,道歉会。
陆六方才还迷糊着的脑子一下子清醒了,她抬头看了眼时间,5:24,不知道为什么,她和许行之今天起来的都很早。
陆六下意识地忽略了心底的异样感,朝着许行之点了点头,嗓音又轻又软:“……好。”
她的声音本来不是这样的,原本是非常清冷动听的,但是昨晚的梦还困扰着她,陆六的嗓音不自觉软了下去,如同猫儿在轻轻地挠叫。
许行之刚勉强放松下来的身体又是一下子紧绷起来,他的背影顿了顿,半晌后,才神色镇定地垂下了眉眼。
早餐是吐司面包,里面配了奶酪和果酱,喝的是热牛奶。
两个人坐在餐桌旁,彼此都沉默地吞咽着自己口中的面包,偶尔会有喝牛奶的声音作响。
不知道说什么,非常的尴尬。
但是什么都不说,也非常的尴尬。
好不容易吃完了早餐,陆六放下手中的玻璃杯,冲着许行之道了一声:“谢谢。”
“没有的事,”许行之有些心不在焉,淡淡地回了一句,“谁都不可能看见那样的你而坐视不管的。”
他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等反应出来自己说了什么后又猛地闭紧了嘴,惊愕地睁着一双凤眸。
果不其然,对面的陆六疑惑出声,皱眉道:“哪样?”
许行之:“……5:45了,出门吧。”对这个话题,他避而不谈。
陆六哦了一声,喝完了药,把药袋收拾好,准备出门。
今天主要是解决自己这件事的,所以她也不需要背什么书包,只需要去听一下何言和许欢的发言就好了。
那两个人弄不死她,她抗过来了,就该是她们受报应的时候了。
陆六自认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她记得自己一早就提醒过李芳娜她们三个人的,不要来惹她,她脾气很不好。
在门口处换鞋的时候,许行之忽然问了一句:“害怕吗?”
陆六睁开眼眸:“怕什么?”
“人很多,”许行之说,“非常多。校长把三个年级的人都叫来了。”
他没有说出自己找爸爸给校长施压的这件事,也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说出来。原本校长只想让那两个人在高三年级面前道歉的,可是许行之不同意。
他想起自己才开始在林间小廊里听见的那两个高二女生的谈话,内容对陆六贬低至极,忽然就觉得很有必要。不只是高三年级,其他两个年级也有必要过来。
三个年级挤在一起,让那群人,给他的姑娘道歉。
“唔,”陆六顿了一下,淡淡地回应了句,“高一高二高三……她们可真有排面。”
单单是在高三全年级面前道歉估计都能要了那两个人的命了,三个年级一起,还真是有排面。
这么一来,可是出了大名了。
但是陆六不管,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她想,如果有谁冲过来跟她说一句“就这样算了,都是同学”,她估计会一巴掌扇上去。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只记得被欺负的人要去学会原谅同龄人,却不知道在那些欺负人的人眼中,从未有过怜悯这种说法。
如果陆六站不起来的话,她可能这一辈子都会在挣扎难熬中苦苦度过。言语的暴力带给人的伤害,远比表面上要深很多。
于是陆六面色平静地换好了鞋子,跟着许行之出去。她难得有这么安静的时候。没有那么闹腾,垂下眼帘,模样文静瘦弱的厉害。
少年又看了她几眼。
上下学司机李仁都不会来的,因为许行之特意叮嘱过不需要。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尽量地降低自己和同学之间的差距,行事都尽力在低调着。
除了对陆六这件事外,许家的这个少爷从未拿过家世压人。也只有在陆六这一件事上,许行之表现地如此动怒。
他们出去打了个车,依旧是许行之付钱。少年坐在前面,陆六坐在后面,开着车窗。
因为她晕车。坐在车里,很容易产生眩晕的感觉。
车子顺着记忆里的路线一路行驶过去,清晨的C市已经有人在开始活动了,大多是初高中的学生们,穿着上身的校服,走在街头。
过了一段时间,将近6:00,抵达市一中校门口。
陆六眯起眸子,轻微地吸了一口气,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她刚准备和许行之说什么,忽然听见校门口处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像是什么轰然倒地了一样。
陆六转头看去,等看清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瞳孔猛地放大。她的拳头一点一点地缩紧,指甲险些掐进肉里。
只见不远处的校门口旁边,一个早晨看上去很普通的早餐小车被猛地推翻,几个中年人笑嘻嘻地围观着,吊儿郎当地围着坐在地上的一个人。
那个人陆六只见过几面,却非常的熟悉。她记得自己刚回一中的时候,走读,晚上容易饿,就喜欢去买几个白糕吃。
白糕那儿会有许多酱料,陆六最喜欢花生酱,于是她会特意叮嘱多放一些。那个憨厚的小贩就会伸出右手挠了挠自己的脑袋,张嘴咿呀咿呀地和她比划着,然后不要钱似的给她放许多花生酱。
那笑容陆六一直记得,因为太过温暖。她每次都会多付两块钱,夜晚没什么灯,小贩也看不清楚,只当她付的是对的,然后冲着她笑。
是他!
如今那摊车被人掀翻了,一个塑料盒子摔在地上,里面放着零零星星的钞票。大多是一块,两块……最大的数额只是五十。
而那几个围着小贩的人,其中一个蹲下来,笑嘻嘻地问道:“你不一直是哑巴吗,是不是装的啊?”
他随意地捡起一个硬币,轻飘飘地放在指尖玩儿,“装哑巴,然后骗学生钱?”
小贩慌张地看着满地散落的零钱,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咿咿呀呀地爬在地上准备捡起来,却被猛地一推,又摔倒在了地上。
许多人围观,都露出一副不忍心的模样,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冲上去说一句住手。有些人握紧了拳头,可是又被同伴给拦住了,摇摇头,示意惹不起。
许行之刚付完钱从出租车上下来,正准备和陆六说一些什么,忽然怀里就被塞了一个白色的药袋子,还未看清楚,身旁的那姑娘就如同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去。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只是一眼,那个姑娘就冲了出去,冷着脸扬起手中的拳头。
陆六的声音响在半空中,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他妈不要脸,敢欺负老子的人!”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那几个闹事的人也一样。众人的视野中,只看见一个穿着纯白色衣服的年轻姑娘猛地冲了出来,动作十分迅速,几乎看不清楚她是如何冲出来的,又是从哪里冲出来的。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陆六扬起手,面色冷厉至极,“啪”的一声,一巴掌打在了为首的那个人脸上!
那一巴掌用力的很,听声音都让人觉得痛,被打的人嘴角都红肿了起来。半晌后,那个年轻姑娘冷冷地收回手,瞪了他们一眼,然后转过身,用那只打过人的手伸出,冲着小贩道:“起来!”
陆六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起来格外凶悍,却是跟护犊子一样,一字一句地道:“有我在,我绝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你!”
那小贩愣愣地盯着她,还呆呆地坐在地上,忽然脸激动地红了,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什么,神色焦灼,像是在让她快走。
好几个男人,对上这么一个年轻姑娘,估计都还没上完学,这怎么可能赢?他不愿意把别人牵连进来,也不知道这个姑娘到底是谁,已经记不得了,只是想让人家快走。
因为身体的缺陷,说不成话,这种欺凌对他而言简直是家常便饭,受尽冷眼。
路人也在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道:“这姑娘惹事儿啊,为这么个哑巴,唉,不值当……”
陆六依旧冷着一张脸,没说话。她听见那一句“哑巴”,心忽然被刺痛了一样。
众目睽睽之下,她蹲下身,手伸出,神色温柔了许多。
“你是听得见世界声音的人,不是哑巴。”陆六蹲下来,看着那个被欺负的可怜小贩,在他茫然的注视下微笑着开口,“不可以被命运打倒,要坚强。”
一字一句,都带着力量。
刚被打过的人忽然反应过来了,被这么多人盯着,虽然不知道冲出来的这女孩儿是谁,气上头来,撸起袖子,面容狰狞道:“妈的臭女人,你一个人——”
“啪”的一声,一个白色的药袋子砸在了他的脸上,发出了很大的声音。
慢腾腾走过来的少年体态优雅,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里,眼眸里没有一丝的笑意,冰冷至极。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即使是做着这样的动作,还是雅致好看的:“骂她之前,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呢?”
“你他妈又谁——”
“啪!”
为首的那个人头忽然被摁住,少年怎么出手的大多人看不清楚。下一秒他们只看见那个中年男人头猛地被摁在地上,砸出了血花。
“砰”的一声,声响巨大。
许行之俯下身子,温柔地弯起眉眼,唇边含着冰凉的笑意。他转头冷淡地看了一眼散落在地上的药盒,然后声音无比温柔地开口道——
“她的药被你的头莫名砸到了,赔医药费,嗯?”
真是的。
他的姑娘交给他保管的东西,就这么被弄乱了啊。
许行之不高兴了。
许家的少爷不高兴的时候,面色会阴沉下来,俊秀的面容会带着阴霾。那模样还是帅气的,就是有些唬人。
他冷冷地盯着那个挨打的中年男人,声音阴沉的能滴出水来,道:“说话,赔钱。”
来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早起来买早饭的上班族,也有起来买菜的中年妇女,还有过来上学的高中生。
忽然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叫:“许神——那么那位是!!!”
被猛地喊到名字的陆六拍了拍自己裤腿上的灰尘,将地上颤颤巍巍的小贩扶了起来,面色平静如水,格外自然地道了一声:“嗯,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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