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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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豆面确实很好吃。

金黄柔软的黄豆铺在韧劲十足的面条上，再浇了些咸味儿的汤汁，一口下去就会产生极大的饱腹感。

陆六跟着李芳娜吃的晕晕乎乎的，对方明显对食堂的什么新菜式和地点都了解地一清二楚。她们坐在一个餐桌的对面，都捧着一碗面在吃着。

吃到了中途，李芳娜忽然红了眼，喝了一大口汤，低声道：“对不起。”

陆六“唔”了一声，挑起一筷子面条，吃了一口，道：“为什么说对不起？”

“高二的时候……”李芳娜小声说，“我也说过你的坏话。”

有时候谣言不可怕，可怕的是人人传谣，人人造谣，于是再也没人去有那个心思探究事实到底如何。人云亦云的，于是虚假成了真实，而真实永远成不了虚假。

李芳娜嘲笑讥讽过陆与生，却格外的喜欢陆六。她讨厌陆与生，很大部分是因为陆与生像她。

那个微胖沉默，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陆与生，就像是曾经的李芳娜，一看到，都觉得讨厌至极。

李芳娜不喜欢自己。

准确的说，她不喜欢记忆里的那个自己。她明明长的这么好看，曾经也是高三A班的班花，可是却总因为沉重的家世而受人嘲笑。

后来李芳娜努力学习，让别人对自己改观了，可是她回想起来，还是讨厌过去的自己。

那样自卑、不合群、沉默、难看。

陆六只是一眼就看透了面前这人的眼神，她夹了一筷子黄豆面，吃了一口，忽然说了一句话：“你怎么讨厌自己做什么呢？”

李芳娜愣愣地看着她，吃饭都忘记了。

陆六泰然自若地又夹起了一筷子面条，吃了一颗黄豆，淡淡地说下去：“你不喜欢我，是因为从曾经的我身上看到了你自己。”

“你讨厌的那个自己应该也像是以前的我一样，太过于天真、冲动、愤世嫉俗，总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悲惨的人，过着最痛苦的生活。于是你把曾经的自己杀死了，站起来的是新的你。”

“现在的你很漂亮，性格也好，非常的骄傲，可你知道‘那个你’还跟着你，所以你对自己自卑又自傲。这种情绪长久没有得到宣泄，你会转而攻击自己最讨厌的那类人。”

陆六一字字地说着，吐词格外的清晰有力。

她比面前的这个年轻女孩儿要经历的多，而李芳娜现在地状态她再熟悉不过了——厌世。长久的厌世，乃至于深深地厌恶着自己。

陆六很难阐述这样的感觉，毕竟她也没能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她时而清醒冷静如同智者，时而又疯癫如同疯子。

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情绪，陆六都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在这种状态下压抑着，是一件十分痛苦的事。

有人说，遭遇了苦难的人会变成两种模样。一种是变得更加自私冷漠，视他人如空气;另一种是看见别人遭受自己受过的磨难，而心生怜悯，肯愿伸手去搀扶一把。

陆六不知道自己是哪种人，她只知道，在看见李芳娜露出那样迷茫的神情的时候，她的心在一瞬间揪了起来。

［——救救我。］

李芳娜的样子在说，

［——救救我。］

陆六又吃了一口面条，她喝完了自己碗里的最后一滴汤水。

再抬头时，她冲着李芳娜微笑着：“别让‘你’恨‘你’，李芳娜。”

食堂二楼已经没有什么学生了，只剩下她们两个和正在收碗的员工。

李芳娜面前的面条几乎是一根没动，而陆六碗里的已经见底了，汤都不剩。

过了许久，坐在陆六对面的那个姑娘眼圈一红，下一秒，她嚎啕大哭起来，撕心裂肺：

“我也不想啊，陆六——”

“可是你知道吗，我能上高中都是陈老师的救助。要不是陈老师，我初中毕业后就要被送去打工了，现在可能都嫁人了……”

“陆六，我不想回到过去，我真的不想……贫穷有错吗，为什么你们还在快乐地读书，在象牙塔里，我却要受到生活的磨难，活在恐惧之中——”

“我害怕啊，我真的害怕啊……我怕我世世代代都这么穷下去，我真的太害怕贫穷了。别人看着我去领低保都是嘲笑的眼光，我有时候抬起头看人都不敢……”

陆六听着她哽咽着，大声地哭着说出心底最深处的事情。

她握住筷子的手微僵，尔后轻轻地点了点头：“嗯，我们这种人很幸福，非常幸福。”

——才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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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有宝宝说不喜欢李芳娜。

李芳娜这个人呢，就是很大部分的代表——没钱，贫穷人家的女儿，很多时候初中毕业后就要为生计去外头打工了。

她现在还柔弱，可是会和陆六一起成长起来的。在后文中，她是陆六非常要好的朋友和事业伙伴。

贫穷带给人的，不仅是极强的自卑心，还有极强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