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极致便是成全9（1 / 2）

宿醉的空白过去之后, 曾经发生过的事便在脑中一幕幕的飘移而过。炎阳用手抵着额头, 垂下眼，好半响都犹如一尊雕塑, 似乎在内心做了很久的心理斗争，才缓缓开口，轻声问：“你, 有何打算？”</p>

“陪在父亲身边, 侍奉父亲。”炎阳以为会看到他凌乱的眼神和愤恨的表情, 但是, 并没有。他的冷静和成熟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的语气坚定, 不带任何的怨气。就好像已经忘却那夜发生的所有事情。</p>

“……”</p>

“父亲不必多虑，你若是想见我, 大可像今日这般, 主动过来, 否则，孩儿非召不见，绝对不会去打扰你。”沁欢颜毕恭毕敬，礼节周到, 让夜泯都颇感讶异, 转念一想, 他若是能相通，自然是好事一桩, 至少, 减轻了对他心怀不轨, 意图弑父的嫌疑。</p>

“颜儿……哎……便如此吧。”</p>

炎阳小坐了一会儿边起身离开了玄月阁，沁欢颜望着他的背影，眼底不经意浮现一抹杀意。</p>

接下来的两年里，沁欢颜的势力迅速膨胀，不但星辰殿的议事厅会有他的身影，各种征战也绝不会少了他。他手握利剑，扫荡觊觎沙巴克之辈，平定乱局，威震玛法。令所有人都心生敬畏，包括已经坐到大将军之位的魏峯。</p>

沁欢颜和炎阳毕竟是父子，就算曾有过嫌隙，就算今后还会为了多年前的往事而不欢而散，但是夜泯看得出来，炎阳根本就没有真正讨厌过这个孩子。尽管他尽力躲着沁欢颜，不想看到那张脸，但是每次坐在城主的宝座上，看着人群里闪光的儿子，欣慰和赞许显露无疑。</p>

城主嗜酒如命是街头巷尾都知道的，早已不新鲜了。沁欢颜阻止不了他，但凡要阻止，两人势必就会吵得天翻地覆。加上魏峯的煽风点火，好几次，炎阳都当着沁欢颜的面捂着身体疼痛的部位，咬着唇，说不了话。</p>

见他面色极为不好，豆大的汗滴簌簌下滑，沁欢颜哪里还敢据理力争，只能狠狠瞪着魏峯，起身离去。</p>

炎阳早些年还能自控，喝醉了，便回到他自己的寝殿，沉沉睡去。第二日酒醒便翻了篇，日子从头来过。</p>

最近一两年，酒瘾越发大了不说，喝醉后就跑到冰陵去，一宿一宿不出来。沁欢颜寻到他时，他烂醉如泥，人事不省，且衣衫不整……</p>

夜泯在一旁看着也是唏嘘不已。要知道，自己在冰陵第一眼看到的炎阳是何等的威猛帅气，气势非凡，虽然不及沁欢颜母子长得惊艳，却也能算器宇轩昂的男人。怎么的也与眼前这个，成日醉呼呼，精神不济的老头儿扯不上关系呀。</p>

他有多少年没去修炼，夜泯也记不清楚了，好像魏峯的出现就彻底改变了他。把他从一个正常的人，变成了一个疯子。</p>

只知道在亡妻棺椁前黯然伤神的疯子。</p>

逐渐的，炎阳几乎丧失了管理沙巴克的能力，大权落到了不满十七岁的沁欢颜和魏峯身上。</p>

自然，这二人如同水火，各自掰腕较劲。魏峯仗着他是大将军，手握重兵，深得炎阳信任，哪里把这个乳臭未干的孩子放在眼里。</p>

而沁欢颜早已不是少不更事，对父亲盲目依从的傻小子了，他懂得，只有杀死魏峯，沙巴克才能安宁，父亲才会警醒，多年来养在身边的好友，竟是豺狼虎豹，唯一目的，便是谋逆！</p>

要杀死魏峯而不让沙巴克分崩离析，动荡不安，必须从长计议，找到他勾结外邦的证据，查到他当年匆匆从边关赶回来投靠父亲到底是安的什么心？他到处收买人心，爪牙已经慢慢渗透到海市蜃楼内部，他的好心，不是带领海市蜃楼走向辉煌，而是，替而代之！</p>

夜泯看到沁欢颜的努力和不容易，感叹他这么小就肩负重任，既要与魏峯周旋斗智斗勇，还要照顾病入膏肓的炎阳。</p>

炎阳的病不是一日两日了，从沁欢颜从军队里回家第一眼见着，夜泯就知道，他这种病挺棘手的。若能戒酒，平日饮食清淡，作息规律，加上适量运动，会多活几年，但是，他时常情绪化、又嗜酒如命。不仅饮食不规律，就连睡眠都无法得到保证，通常是在哪里喝醉，就倒在哪里打鼾，面黄肌瘦，老得特别特别快。</p>

不是沁欢颜不劝，把他再次当做玄月的尴尬前前后后又发生了许多回，以至于，夜泯都想蹦出去揍他这个气人的爹了。</p>

现在在沁欢颜命人十二个时辰盯牢他，因为有病在身，又没了实权，炎阳这几日的确老实了许多。</p>

只是这样的“老实”，犹如痴呆，让沁欢颜心疼无比。</p>

内战终于不可避免地展开，沁欢颜拿出魏峯与多个门派勾结的证据，以及他多年前杀害了同门师兄抢夺兵权，最后辗转投靠了自己的父亲，没有感恩，没有收敛，反而一步步踏上了谋逆的不归路。</p>

战乱中，魏峯跑到炎阳的寝宫，挟持并逼他打开飞龙镜，被来送药的奶娘撞见，以死相护，在沁欢颜赶到时，奶娘已经气绝身亡。</p>

魏峯与沁欢颜大打出手，最后重伤的魏峯竟抓着炎阳当挡箭牌，以至于沁欢颜飞出去的剑，恰好刺中了他的胸腔。魏峯趁乱逃匿，连夜出了沙巴克，从此杳无音讯。</p>

搂着炎阳的身体，沁欢颜泪如雨下，炎阳曾给予了他如山的父爱，谆谆教诲言犹在耳，他死了就带走了沁欢颜的一切。他再也不会是那个笑得甜甜的，会对着父亲和奶娘撒娇的可爱娃娃，再也不是能说俏皮话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阳光少年，他变成了沙巴克城主，变成了这世上最为冷血无情的人。</p>

欢颜……</p>

夜泯仿佛坠入深渊，脑子里全是那两个字，欢颜、欢颜、欢颜、欢颜……</p>

他是错手杀死他父亲的，却一直背负这个罪名，从未辩解；他是为追杀魏峯去的沙巴克，却不得已吞下了火龙珠提升自己缺失的灵气；他从未想过要致释尘扬于死地，那日自己在惊慌失措和愤恨中，的确看到魏峯故技重施，抓住了正在帮他疗伤的释尘扬当肉盾……只是那时候，自己心乱如麻，已经被气傻了，哪里还能理智地静下心来，好好思考瞥见的魏峯的那个动作到底何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