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吴邪把自己盛菜的小碟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上面没了。

苏难想说他自己又不是没手，但鬼使神差地，她拿起筷子，又给他夹了一大块鹿肉，又把什么人参鲍鱼，给他堆满了碟子。

吴邪一点不剩地全吃了，苏难吃的不多，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看他吃。一顿饭下来，两人倒没说多少话，等到出了店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你住哪儿，我送你回去。"苏难迎着冷风道。

吴邪刚想说出自己酒店的地址，就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送他回去？他没车子，苏难有车，听起来是没错，但是不是反了？

吴小三爷双手插兜，冷静道："不了，我还想再逛一会儿。"

苏难扭头看着他，这大冷天儿，古玩城这边又不是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好多铺子都要关门了，他逛什么？

既然他不想回去，苏难也只得陪着他，给他介绍起这里古玩城来。天津的古玩交易热度比起北京来毫不逊色，由于临海，又有许多海外华人和外国人来光顾，明里暗里的生意都很火爆。自清末以来，这里的古玩市场各种盘根势力盘根错节，不少堂口都有背景，有的甚至可以跟昔日的九门一较高下。

能在这里立足，必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吴邪放在兜里没摸到烟的手指不安分地搅着，他问道：“你们老板叫什么？”

苏难摇摇头：“我知道他姓任，和二当家是亲兄弟。我是新人，知道不了太多信息。"

吴邪扭头看着她："你对他们都不了解，那你当初是怎么你是怎么跟着他们的？”

苏难微微别开了头，这是她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性动作，当她有什么事情不想说、不愿意说时，她就会这样。

她笑了笑，很随意地道：“缘分吧。"

当时的她带着一身伤走投无路，来这里纯属是看上俏老板开出的工资，连是不是陷阱都没有多想，就那么跳了下去。

不过她运气好，俏老板和小二虽然做的不是什么正经生意，来历也不清不楚，但总归没有亏待她。

如果没有他们，苏难不敢想象她现在会是怎样的境地。

苏难不想提，吴邪也不会再问。他和她在冷风弥漫的街头散着步。苏难忽然笑了笑，开口道："其实……这样挺好的。"

往事不可谏，来者犹可追。雪山小庙里那种与世隔绝的生活不可能再有，现在她在俏老板这里做个清闲的账房，有所归依，她已经很满足了。

吴邪却理解错了她的话，他笑道："你要是同意跳槽，咱们可以每天都这么散步啊。"

苏难又想送他一个白眼，她看向他："你真想我跳槽啊？"

"真的，看我真诚的大眼睛。"吴邪做出他最诚实可信的表情。

苏难被他逗笑了，她转头看着前方："那我就正式告诉你，我不会同意的。"先不说她之前汪家人的身份，苏难还欠了俏老板天债，外加各种人情，要她离开，她都觉得自己过分了。

何况，她真的觉得自己现在的工作不错。

吴邪还想让苏难再考虑一下，他正要说话，却觉得鼻间一热。

他伸手一抹，手掌上尽是鲜红的血液。

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已经一黑，他头重脚轻地到了下来，耳朵里传来嘈杂的轰鸣声。

他奋力睁开眼睛，看到了苏难惊愕得血色尽退的脸庞。

她在他倒下之前就扶住了他，看到他手上脸上的血，脑子里一片空白。

吴邪中毒了？难道上阳楼里有人下毒？

“吴邪！吴邪……”

她慌极了，抱着他喊着他的名字，眼泪几乎瞬间就崩溃地从眼眶中涌出来。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她害了他，又是她害了他。

吴邪被她害死了。

“吴邪，你不能死！吴邪，吴邪，你别死，我不要你死——”

吴邪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来。他紧紧地握住了苏难的手，他想告诉她他没事，让她别哭。他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却顷刻间就被涌上来的鲜血吞没。

他直直地望着天空，直到视野被黑暗侵袭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