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心难测(1 / 2)
那声音淡漠轻视,落到身上像赤身接雪,冰冷刺肤,激得她抖了一下,这才抬头向上。
寒冬雪后,她只着一身玉兰色亵衣,外披毛边大氅,带子系得纠结在一起,显然未料帝王驾临,准备得十分匆忙了。
将她这副样子看进眼里,他长腿未弯,微倾了身凑近了她,隐隐威胁:“殿前失仪,你就不怕朕问你的罪?”
怕,怎么不怕。
眼睫轻颤,卿雪仰着小脸,让他看清了一张眼角眉梢皆染轻愁的病容。
黑眸一动,她如此痴痴望他,迟而不答,倒和传闻中的木讷愚笨对应上了。
暗香只以为小姐又脑子抽了筋,想起刚刚小姐吩咐她的话,赶紧额头点地,“陛下恕罪!我家娘娘染病多日了。”
正德帝直起身,斜睨卿雪,语含不耐:“朕问你话。”
卿雪像是受惊一般浑身一颤,瓮声瓮气道:“回陛下,月前臣妾冲撞了陛下,禁足以来,一日三省吾身,自觉愧对父母教诲,愧对陛下厚爱,自责不已,积郁成疾。”
一番肺腑之言,教她说得好似忧国忧民一般,还积郁成疾。
自上而下一声轻笑,听得卿雪眼眸颤了颤。
随之而来一双大掌,卿雪被扶起,跌进一个硬实的胸膛。
帝王之气笼罩下,她不可抑制的绷紧了身子,不敢直视龙颜,紧紧盯着正德帝襟上盘扣。
说来也巧,正德帝一身常服也是玉兰白。蟠龙暗纹盘于肩颈之上,似将要呼啸而出,冲上九天。
顶上传来戏言,“你倒是知错就改,若朕还计较着,岂非显得小气了些。”
“臣妾不敢……”
他抬手理了理她肩上长发,入手微湿,“爱妃晨起便沐浴?”
墨色眸子瞧着那红得滴血的耳垂,指尖轻碾着湿软的青丝,动作狎昵。
毛领下的颈肤一片绯红,透着一种脆弱的美感。她微垂眉眼,没看见帝王眼底的肆虐欲。
“回陛下,臣妾夜里梦魇发了冷汗,一身黏腻。身有不洁不敢面圣,故匆促沐浴。”
她嗅到了帝王身上的幽檀香,沉郁得仿佛只身走在冬夜里,前路深不见光。
“爱妃有心了。”
他拢了拢她肩上毛氅,动作温情,叮咛道:
“冬日天寒,爱妃要爱惜身体。待身体好些能出得门了,便多走动走动。”
柔声轻语的,好像她真是他心爱的女人,至今的嫌恶不过都是她的错觉。
卿雪明了,陛下这是解了她的禁了。
曲膝要谢恩,被他拦下。
“朕本想一亲芳泽,奈何爱妃有恙在身。”
此言一出,卿雪强忍惧意,噤声不敢言。
心中却又羞愤难平,一亲芳泽——这样轻浮的词用在宫妃身上,他当她是那豹房欢场中的玩物吗?
正德帝突然而来,宽恕了雪妃的错处,宽慰一番未坐一刻便离开了。
消息传出去,人都道这是小皇帝终于受不住帝师的压力,示弱了。
待人走得远了,听不到步辇声了,膝盖也跪得发僵了,卿雪才被暗香扶起。
胆怯慌张皆不见,杏眸中盛满骄戾。
正德帝喜怒无常,若今日他不顾她托病,仍要招幸她,后果……
想到此,她搭在暗香手上的玉指都狠狠掐起。
雪妃娘娘心爱的小物件不见了,娘娘一怒,冬宁宫的太监们,冰天雪地里跪了一排。
消息传遍大明宫,众人皆知雪妃娘娘不仅脑子不灵光,心性也恶毒。
昏君配佞妃,我朝之难矣。
正德登基以来,虽在豹房之中养了各色美人,后宫之中却只有雪妃这一位娘娘。
是以,开春即要大选秀女充盈皇宫。
先帝痴情,后宫中只有一位帝后,先帝后早逝,故而这主持选秀一事,自然落到雪妃身上。
帝师夫人于三日后进宫,名为母女小聚,实则是为敲打。
敲打什么?
正德帝再昏庸,也是正统的皇室血脉,自然有顽固的保皇党跟随。
保皇党以相爷为首,与顾大将军、帝师形成三足分立,互相牵制,才让东黎维持了表面上的平静。
而这种平静,势必会被选秀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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