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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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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老将军账下传来一声军报“陛下来使到了。”

周风暗骂了一句“小兔崽子,一天半的路程走了三日,是喝花酒去了么。” 他把战袍一脱,露出里面狼皮轻裘,踱步而出。若不是腰间挂了一把长刀,很难将眼前这个挺拔端正,略带书生气的中年男人与战场上身先士卒,几次深入敌营浴血奋战的老将军混为一谈。

他带着一副不怒自威的表情,恭敬的把南院公公迎进了军帐,转身瞪着赵谨严怒道“怎么就你一个,那个兔崽子呢”

赵谨严一脸委屈相,他实在不知道那个兔崽子跑哪儿去了,临走前大哥除了给他半包泻药,什么也没说。可自己又无从解释,只好捂着肚子,半天憋出一句“ 大帅,我,我,我肚子疼”

周风气的刚要给他一脚,听得账里南苑公公也跟着叫唤“哎呦,茅房呢,茅房在哪儿?老身这一路可折腾坏了”

赵谨严肚子里翻江倒海,脑子却一瞬间来了灵感,冒出一句“大哥去给我们买药了。”三步并作两步,溜了。

气的周风头顶冒烟,恨不得跟进去踹他一顿。

茅房里,赵谨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一路自阴山口往北五十里路,一路没风没雪,却走的步步惊心。

拿泻药当盐放,他终究没有那个胆子,只好路过哪家客栈,就点些臭鱼烂虾。风雪塞外的驿站不是黑店就已经是万幸,哪儿来的食品安全,二者一拍即合,上来的肉是臭的,饭是馊的,酒是酸的,拿浓油赤酱一搅合,还没等他拿泻药出来,这皇宫里吃惯锦衣玉食的许公公就已经上吐下泻,叫苦不迭。

边关的将士们一个个都是铁胃,别说三两臭肉,饿急了连老鼠都能活吞了,这点玩意算不得什么,赵谨严是个老实人,生怕被公公看出来破绽,自己往酒里放了小半包泻药,立志要把这苦情戏演个情真意切, 最后周骞给他那一包泻药,半包进了自己的肚子,也是怂的可以。

于是这一路的官道上两人轮番的找茅房。三天下来,头皮发胀,面如菜色。

赵谨严提了裤子,长吁了一声,心道“也不知道我这几天演的像不像,且去账外听听那老东西有没有跟大帅告状。”

他蹑手蹑脚刚在军帐外溜达,总算扒了个缝,一双小眼睛还没等瞧进去,就听见老帅声音陡然高了八度。

“撤军?”

赵谨严心里一凉,脚下一软,

许公公点了点头“ 撤军,这是皇帝的意思。与柔然国打的久了,如今朝中钱粮已经跟不上了。”

周风心道“说的好听,像是如今才给不出钱粮一样,军需哪次不是给的拖拖拉拉”

想归想,依旧正色道“不妨,镇北军会自己解决粮草,今年柔然已经被打的七零八落,不如一鼓作气,保证在来年祭祀以前收复萧山三郡,劳烦公公替我转达,我镇北军将士愿肝脑涂地,收复河山”

许公公摇了摇头,悄声说道

“万万不可,这可是圣上在朝中的金口玉言,岂能朝令夕改。怪只怪他们柔然运气好,这些日子来圣上在修道炼丹不太顺利,采集的药材中缺一位雪域金盏,找了半年也没能找到。刚巧柔然国上个月派使者来,不知在何处寻到了雪域金盏进献,又呈上黄金万两,皇帝龙颜大悦,当时就答应了。”

“圣上一来感念柔然国求和之意诚恳,二来也想着镇北军连年征战,正好借此休整一番,还特意书信一封,以慰军心,可惜途中被一伙匪贼给抢了。”

周风点了点头,不再言语,面无表情的送走了许公公,关上了营帐

约莫人走远了,赵瑾严从门缝里瞧见周风一拳砸向墙壁,哐啷一声,挂在墙上的大端江山图掉了下来。

“区区黄金万两,一朵野花,就敢换我三郡土地,”

周骞咬着牙根,青筋快爆出来了。

自打看完了那封书信,三天了,到如今他想起来还是怒火攻心,连血都快烧着了。

他想到自己过去的十七年,对这位皇爷的意见非常大。

十七年了,老将军自打送走了和亲的公主,就一直镇守北疆。他少年对这世界的记忆只有塞外的朔风冷血和敌军不时的骚乱。老皇爷爱好炼丹修道,讲究无为而治,无为是真无为,治不治就另说了,起初十年间只许守不许战,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以免消耗国力。

然而,这些年说是修生养息,国力没在战场上消耗,全跑他那炼丹炉里了,照样民不聊生。

无为也就算了,还酷爱作妖,一边要修仙恨不得马上上天,

一边盯着自己的金銮殿上的龙椅,恨不得把屁股黏在上头。

吃了丹药就开始瞎琢磨,顺着朝中掌权的人名字一个一个看过去,有的告老还乡了,有的被密探监视,有的被自己分权制衡了,看来看去,就剩一个少年时的伴读,自己的把兄弟,如今的镇北将军——周风,这个小时候和自己一起读书练剑,犯错替自己挨罚的大哥,一晃在北境多年。

然后以自己在宫廷斗争里腌了几十年的脑子想着,手执三十万兵马,又整日里闲着不打仗,会不会让他生出非分之想?

越想越怕,越想越睡不着觉,晚上瞪俩大眼珠子望天,终于在三年前的一天,望着望着,忽觉不对,天狗吃月亮了。

血月现,国之将衰,气尽。

他第一反应就是掌兵的人要谋反,当夜八百里加急把老将军撤回来,北疆三十万大军打散,与各省守军互换,一时间全国四境满大街都是兵,谁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

他没想到柔然王眼巴巴的等了多年,瞅准了这个机会,大举进犯,连夺了萧山三郡,阴山三郡,和边关十城,就快打进京城了,皇爷才赶紧又把老大哥给派出去了,反正给他擦了一辈子屁股了,不差这一次。

于是周风带着残兵剩将和自己弱冠之年的儿子,开始收复河山。

周骞不甘心,眼看着最肥美的萧山三郡就要收回来了,到时候牧民可以放羊,将士们可以在牧草上扎营,而不是在风口里逮兔子,更重要的是,萧山三郡有冰川雪水化成的一条河,冬天结脆冰,一踩就掉冰窟窿里,易守难攻,三年前柔然是瞧着兵营内乱,从萧山顶上绕过来的,如今萧山早有人镇守,再不会有这种机会。

可惜老皇爷并不这么想,那一纸书信上写的明明白白,

将军这一战打的惊天动地,有点,有点太张扬了。反正关外一向事儿多税收少,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

倒是雪域金盏是个好东西,长在极寒的雪域山顶,能百毒不侵,益寿延年。十几年前听说有个老郎中去了采来煎药,就一棵巴掌大的花,救了一城的瘟疫。要是有入了炼丹炉,说不定于修行有大进益。

周骞瞧着自己带着的五千击兵,一个个伏在萧山以北的徐江岸边。

牧童领着一大群的黄羊在河边吃草饮水,三天了,对面的匈奴兵们从警惕,好奇到跃跃欲试要渡河捉羊,毕竟,冬日里大家都是一样的饥肠辘辘。赶上今天是个好日子,柔然王娶小妾,并没有监军督查,一个个胆子都大了起来。

眼看一个刀疤脸脱了鞋子,抱了一只竹筏子下水,

周骞浮出一个似有似无的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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