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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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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酒楼。

三月里春光正好,李三娘不大的庭院错落有致,三行细株垂柳在清风里沙沙作响,院子正中的桃花笑的枝头乱颤。

屋里却是一阵叽里呱啦,平白的弄乱了一院子的好风景。

李三娘气疯了,酒馆刚一收摊,就拎着小七的后脖领子,一路拽进自家的厢房。把房门一锁,扯着挂在门口的鸡毛掸子,冲着她就是一顿抽。

小七不敢还手,只有在满屋子乱窜,她跑的欢,三娘追的也厉害,偶尔被鸡毛掸子扫到几下,疼的嗷嗷乱叫,可叫归叫,跑归跑,就是不讨个饶。

胡月姬本来想进去拉个架,然而李三娘身法奇快,站住了房间里七个方位,小七看着脚下一直不停,其实被三娘画地为牢,鸡毛掸子的影儿围成了一个金钟罩,连掉落的鸡毛都飞不进去,更别提一个大姑娘了。

胡月姬苦笑道“师娘,你饶了小师妹吧,她的脾气您也不是不知道,就是这副德行了。十几年了,要改也不是这一日两日。”

李三娘正和小七追的难舍难分,这次气急败坏的骂道“就怪你那个爹,生个女儿就当祖宗供,把你惯的武功不行,脾气倒是大的可以。屁大点儿事就要露出你那一嘴獠牙,你照镜子看看,牙还没长齐呢。”

小七左躲右闪,嘴巴仍是不闲着“关我爹什么事儿,你们自己吵架闹别扭,离家出走,可别迁怒与我。我是奉爹爹之命出来办差的,要不是你平日给的零花钱太少,我们至于出来唱曲赚路费么。”

三娘喝到: “你个小兔崽子还好意思说,你唱曲就唱曲,架着个大鼓非要唱什么塞外曲,要是太平盛世我也不去管你,在多事之秋上唱亡国恨,你还嫌我们不够惹人注目么。”

小七停了脚步,说道“那又怎的,我偏要唱亡国恨,叫醒这帮沉睡在混沌里头大人们,盛世蝼蚁尚能存活,如今若还是两眼一闭,由得朝廷鱼肉百姓,那大端就当真要完了。”

她说罢从梳妆台上跳下,“您若觉着我说的不对,尽管在这儿打死我算了。”

三娘气急,瞧着小七把两眼一闭,一动不动,刚要下手,可又心疼了,不下手吧,又像是被这丫头给说动了,自个儿下不来台。正合计,院中传来一阵鸽子咕咕的叫声,胡月姬一抬脚,飘进院子,甩出了个什么东西,把鸽子脚上绑着的小竹筒给打了下来。

“师娘,天师堂的暗桩今晚出动,在苏大人家”

三人均是一愣,一屋子的聒噪瞬间冷却了下来

胡月姬敛着眉头说道“半个月来咱们连下二十七个暗哨,今夜再行动会不会太惹人注意?”声音仍是婉约的很,却带着一股寒气,听着冷飕飕的。

李三娘略一沉吟,说道“天师堂这些年无恶不作,可偏偏不知哪来的钱财,重金请江湖高手,这些有本事的做起恶来,平常人当真是乘风都赶不上。苏大人是老爷的好友,遇上麻烦总该要管的。今晚我去下了这两个暗哨,你们明日一早就回山庄。”

胡月姬说道“我和你同去。”

胡月姬生的像是个水做的美人,一身无骨,连声音也是柔和的,纵然火爆如李三娘,跟她说话的时候也不免声音降了三分。

李三娘摇了摇头“ 你今日也累了,区区一个暗哨,我还对付的了。”

胡月姬一敛眉毛“师娘,你知道,我这条命,就是留着收拾天师堂的。”

她说罢,目光里带着一股不明的晦暗,似乎半生的仇恨与悲苦都藏在眼底,只是一瞬,便倏忽不见了。

李三娘叹了口气,点了点头

小七揉揉胳膊,叫道“我也要去。”

三娘把鸡毛掸子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指着小七说道“你去个屁,练武偷懒,作死倒是勤快,打不过师兄师姐,就琢磨这找外头官爷练手,当我看不出来呢。给我在这儿反省,今天的事儿没完。”说罢,从外头把门一锁,匆匆而去。

可惜,小七不知亲娘有意放水,一听这顿打还不算完,吓得鸡皮疙瘩的都起来了。眼见着四下无人,刚刚的那点儿豪情壮志更是一扫而空,一看三娘走了,就开始使出十八般武艺,翻箱倒柜的找钥匙,找了半天才想起来,门是在外头锁的。

砸窗户砸门她是断不敢的,更何况她娘的房间里头搁着不少首饰,从窗户到门都是带着金刚锁的,她一个人急的火烧火燎,悄悄趴着门缝看,时不时悄悄叫唤两声“师姐,快来救我。”

她叫了几声,无人回应,一个人坐在门口唉声叹气,瞧着扔在地上的鸡毛掸子,越看越来气,放在膝盖上几下给掰折了,忽听头顶有人说道“还敢弄坏东西,当心三娘回来揍你。”小七猛一抬头,只见屋顶房梁上头有一块亮光,晃得人睁不开眼睛,一会儿亮光像是被什么给遮住,她眯着眼睛一看,是个俊俏小生的脸。

这不是白天里那个人傻钱多的马屁精么,刚刚还是个谦谦公子模样,怎么下一刻就上了人家的房梁?

小七觉着,这人表里不一,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八成是个衣冠禽兽。

这禽兽帮自己解了围,她感激是感激的,不过感激的有限,三娘说的没错,她练了十几年功夫鲜少和外人交手,要是能跟那个官爷打上一架更好。

“你跑到人家屋顶干嘛,做贼么.” 小七这会儿没什么好气儿。

周骞当日在酒楼里就瞧出了胡月姬的身法,总觉着有点眼熟,却又说不上来。想想自己一个关外的爷们儿怎么也和江南的姑娘扯不上关系,可总觉好奇,便想找机会来会会,没想到先看了出大戏。

他摇了摇头“本来是想救你出去,不过既然被叫做贼人,也就不沾这一身腥了。走了,走了”

小七急了,喊道“别别,先把我能出去再说,”

周骞叹了口气,从上面扔下来一根绳子,“抓住,我拉你上来,”

小七也不多想,把绳子在手上缠了几圈,蹬着桌子柜子,几下就爬到了房顶,只是爬出来的时候费了点儿劲儿。周骞显然低估了小七的身板,只在房顶卸了三块瓦,没想到只伸出了一个脑袋,卡在腰间,说什么也出不去,两只手在空中没着没落的,气的她哇哇大叫。

周骞颇有兴致的瞧了一会儿,慢悠悠的去掀砖揭瓦,小七跟着手蹬脚刨,总算是从房顶的小洞里头钻了出来,一向这副狼狈相被这个陌生人瞧了个清楚,她就气不打一出来,恨不得一脚将他踢下房了事。

周骞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事,往后连退几步。

他一个人站在屋檐一角,瘸了一条腿,一只脚踩着雕龙琉璃,身体修长,面如冠玉,似乎从五柳先生的竹林陋室里头走来,举手投足间带着晋安的风骨。小七脸一红,“白日里怎的没发现,竟是这样俊俏的人,”

周骞微微一笑,他大抵也知道自己长的是个什么样子,也不知怎么了,尚觉着形象不够洒脱,闻着一阵风至,更是不躲不闪,身行挺拔。

然他自己臭美个一溜够,回头一看,小七早就跳下房梁,一剑抵住门闩,借力翻出外墙,大步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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