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醒（2 / 2）

见颜莞合了眼，祈堇熠将微生繁复的衣领解开了些，轻轻为他简单擦去脖颈往下残留的血。眉目里没有其他情绪，极尽温柔。

微生身上的香气已经慢慢散了，非凑近了是闻不到的了，味道也淡了很多，浅浅淡淡似是……木香花，好香。

好闻，想要多闻一会，像是贪婪汲取一般，他闭着眼朝着微生越靠越近！直到鼻尖触碰到微生的脸颊，祈堇熠立即睁开了眼，迅速后撤直起身子，慌忙将微生的衣服轻拢回去，半晌没再动作。

颜莞睡着，微生也未醒来，祈堇熠平复了心境，又觉得那木香花香似乎还未散去。

安西国。

陆颢阳从扶影阁铩羽而归，刚踏进宫门，便有宫人前来求见。他心中甚是烦躁，又怕漏了任何关于微生的消息，便让人进来。

张皇后端上早为他备好的茶，陆颢阳接过揭了盖子却没喝，便随手放在了桌上：“什么事赶紧说！如果没什么重要的，朕要了你的脑袋！”

来报的小宫女吓得立马跪地，颤颤哭道：“陛陛下，丽妃娘娘……娘娘不行了！”

“什么！”

明明晚间还好好的，怎么会忽然就——

当陆颢阳不停歇赶到惜秀宫时，满目皆是陌生，他已是很久很久不曾来看她了。进了屋，一众太医都跪了下来，没有人能查到病因，只道无力回天，意料之中陆颢阳又发作了一番，便是张皇后也没敢往前劝阻。

程岫绮躺在床上，床幔拢下，蒙蒙只一个躺着的影子，尤为安静。

“十九载相识，十九载陌路，情字最可惜，大梦终场空。”落款却是一个“程”字。

这是程岫绮最后留下的话，一张纸，字字千斤重，陆颢阳恍惚惊觉，如今，自己的世界已然是空空荡荡的了。

与他陌路而终的，不仅是程岫绮一人，还有被他毒死的程颢言，还有他辜负了养育他二十三年的老旭王程钰。一夕之间所有亲近的人都不在了，陆颢阳忽然觉得自己是用最卑鄙的手段夺了这泱泱程氏江山，再回首，当年登位、要努力变得强大的目的已是早就模糊不清了。

“一寸回忆一抔灰，随风消散了无痕，执念终会累成魔，是我该放下了。”

恍然又见带着火星的画纸轻轻飞起，处处描绘皆是过往，程颢言的声音冷冷清清没什么情绪，说着那样的话，将他推开。

程岫绮晚间在上兮宫的那把火，是最后的一把，烧尽了他们的所有，关于喜与悲，一切过往与未来。

陆颢阳抓着程岫绮已渐冰凉的手，那张纸早被不知何时留下的泪水打湿，他呢呢喃喃。

悔不当初，悔不今夕。

辰时，又是新的一天，黎明依旧在一片夜的寂静中悄然而至。

安西国丽妃程氏殁。

祈堇熠一行人的马车刚好抵达荣文枣州，上了大路，马车已经渐渐平稳，颜莞小憩醒来便看到祈堇熠在给微生掖毯子。

“姑娘醒了？”

颜莞点点头，祈堇熠看着微生慢慢红润的脸色，心里分外踏实。他浅笑道：“我们到枣州了，入了城先休息一天吧。”

太阳初升，半缕阳光刚照上大地，微生缓缓转醒。

刚睁开眼，一时模糊的视线让他有些不适的微微眯了眯眼，微有摇晃的马车晃得他的头有些晕。

“绮儿。”声音哑哑的，喉咙好疼，似有血味一般叫他不适。他好像忆起些什么，想到或许是呕血的缘故。

“帝……少爷醒了，少爷醒了！”颜莞叫了两声，激动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微生想抬手，却觉得身上乏累，仿佛大病初愈提不上力气，试了几番便只能做罢。

“绮儿呢？”他立即问道。

“……”

颜莞听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本积聚在眼眶中的喜悦眼泪开始不停往下滴落，不喜为悲，她侧过头哭起来。

看到她的反应，即便一句话也没有说，微生瞬间就明白了。

是他不死心，当那一切是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