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帝谷(2 / 2)
春舞青黄,夏蝉琳琅,画一纸梨花,思斓娘。
一曲终毕,本是叽叽喳喳热闹非凡的鸟儿也不再鸣叫,四周静的仿佛能听到落花的声音,桃酒夭凝眉握拳,不知是感同身受还是为何,上挑的桃花眼下竟含了一滴泪,而抚琴之人早已是抑制不住苍白了唇色,低头轻声呼唤着。
“阿斓······我的·······阿斓·······”
身躯微微颤抖着,抬起头来,一滴泪落下,滴在了琴弦上,晃动了头上的羽冠簪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愈发显得他脸色苍白,却又是美的惊心动魄。
修长的身形,如墨的长发,红衣似火,惊心动魄,晌午最盛的阳光倾洒下来,为他镀上光芒,模糊了容颜,显得颇为神秘,配着那清冷的气质,妖濯其华中带着丝丝疏离。
玉冠束发,簪铃随风摇动,衣袂飘然,滚边儿祥云似富有生命一般,额间是殷红色的神印,倾洒之间金鳞约束,好生魅惑而清冷,好像笑一笑便能颠倒众生,就是这般好颜色的人,只是此时嘴角挂着一抹苦涩的笑,看起来有点扭曲,还不如不笑时好看,琥珀色的眸子里也染上了幽深的蓝色,带着几分阴郁与偏执。
“酒,你说,阿斓她还会回来吗?”
说这话时,带上了些许不自信,还有些许的哽咽狼狈。
桃酒夭蹙眉,看着神情悲戚的友人,终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随手为他到了一杯茶,做出了个请的动作。
精致古朴的紫檀矮桌横在两个人中间,其上的茶水滚烫在碧色的杯子里,冒着氤氲的雾气,盈盈袅袅。
折兰璀月看着茶水许久,端起来握在手心里端详,而后呡了一口,只是一口,那苦涩的味道便比以往百倍千倍的扩散开。
兴许是茶苦,兴许,是心······
桃酒夭见他将茶杯攥在手里,却是不肯再喝第二杯,不禁蹙眉问道:“你这当初,到底做了什么事,竟惹得颜徒如此决绝离开,丝毫不顾往日师徒情分?”
做了什么事?
想到那件事,折兰璀月心中便复杂万分,他是后悔的,若没有那件事,或许他的阿斓不会那么决绝的离开,可却又是无悔的,因为这千年孤寂的岁月,能支撑他还没有彻底疯魔失去本心的,就只有那件事。
桃酒夭看看他,心知他这是仍不肯说,不过毕竟感情之事是两个人的事,他不是当事人,不该插手,唯有劝慰,于是也不追问,只是用言语开导他。
“你也知道你有颜徒,而我有夭夭,如今夭夭已亡,尚且在桃花盛放的夜晚入我梦来,若颜徒有心,记得你曾经的好,她自然也该回来。”
“可是,都已经一千年了啊,即使路途再远,也该到了,她怕是,再不肯原谅我了吧,夭夭是你阿妹,她挂念兄长,自然愿意入梦,可阿斓·······此生最怨恨的,便是与我的师徒缘分。”
“最怨恨?”桃酒夭都快被他气笑了,暗骂他不争气,言语也严厉刺心了几分,“她有何资格怨恨你,若是没有你,她恐怕早就不在这个世上了,你与她的师徒情分,其实说断就断的?!若她真如此没有良心,你忘了也罢!”
“忘了?”折兰璀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不禁自嘲一笑:“若是那般容易就好了,阿斓啊,从第一眼见到她,她便入了我的心,成了我的魔,此生,怕是再难剔除。”
她已经成为了护住他心脉的肋骨,丢了肋骨,他还能活吗?
遥记得他第一见到她的时候,是梨花帝谷花开最美的季节,那时候的一棵梨树上竟然长出了一朵半是雪白半是粉嫩的花儿,那般美,他日日守着,有朝一日,终于开花,成了一个五岁的小娃娃。
只是这小娃娃与平时的稚童不一样,并没有那般天真无邪的眼神与笑容,而是冰冷冷的小脸儿,空洞洞的眼神。
不知为何,在对上她眼睛的那一瞬间,他做出了叫外人看了定然惊讶的动作,伸手要去把她抱在怀里,想给她温暖,只是那小孩儿却对他拳打脚踢十分抗拒。
后来,用了多少年才得到她的允许靠近,得到她眼中自己的倒影,得到她纯真的笑,只是,这美好的一切,却因为那一晚自己做错的事······给毁了······
每每想到那晚上,他的耳边总是响起那恐惧而惊慌的抽泣声,叫他险些入魔,却又不肯入魔。
不是入魔有多可怕,而是入魔忘了她,才最可怕。
“酒,今日又要劳烦你陪着了,喝酒也罢,赏花也好,于我弹奏之时,请看紧了我,我并不想入魔,更不想······”
他未完之话,桃酒夭懂得,只是叹谓一声为他护法,却是什么都做不得,喝着自己的桃花酿,听着他令人痛彻心扉的曲子,不禁心中做着比较。
到底是他失去亲妹的痛恼人,还是他爱而不得叫人心中为难。
只是比较来比较去,却是终无结果,只觉得这天有些凉,酒也有些冷,喝了之后,心都难受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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