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夜话(2 / 2)
太子轻轻点头:“是我输了。”
慕太师走来,疑惑道:“我看中盘,你们两人棋力相当,太子殿下或可更胜一筹,何至于殿下落败?”俯身细细查看棋局落子。
太师指点着棋盘一角,“兰儿棋路纵横,被困时可舍小处跳出求变,倒是难得。”看了半晌又叹道:“殿下输在收官之际疏忽大意,甚是可惜。”
手指点在瓷棋盘的另一处,“此处黑白无眼对杀虽可解围,但终究是两败俱伤。上位者应善若水,方可载万物,对杀之术不到万不得以不可为。”太子受教。
玉兰笑眯眯道声承让,接过羊脂玉佩,照着窗边的日光举起细细看那玉色,莹白的手指宛如玉脂一般细腻,脸颊上梨窝绽开如枝头春花。
宁王上前两步,正欲说话。太子微笑道:“今日已是打扰太师多时了,怕宫中有事,现便回宫,改日再来太师府上拜访。”慕太师点点头,并不太挽留。
因天冷路滑,太子与宁王未骑马,乘了马车来,太子先上了紫铜鎏金的马车,马车上红色帷翻被寒风吹得猎猎飘扬。宁王见玉兰只低着头跟在姐姐身后送客,不禁暗暗咬牙,甩甩袍子跺脚,悻悻对慕太师道:“等玉青回来,我便和他好好聚上几天!”。
晚饭过后,慕太师回房,更衣洗漱后便按照老习惯靠在榻上看书,慕夫人为他垫垫身后的引枕,莫太师并不起身,只侧起身子,眼不离书。
慕夫人问:“今天太子与宁王来访,我已吩咐膳房准备饭菜,为何不请留下吃饭?”慕太师笑说:“刚开始太子说今日得闲,想长坐聊天,后来与玉凤玉兰对弈两盘便走了,我看着太子倒似有几分少年心性,输了便沉了脸色。”
慕夫人想了想,犹豫片刻问:“宁王常来,莫不是看上凤儿或是兰儿?”慕太师不待夫人说完,便正色说:“皇亲贵族之家,万不可做如此打算!便是有、我也不允。与皇族结亲稍有不慎便是家落人亡。我慕家岂能为贪享那点子荣华富贵,便出卖女儿的?”说着摇摇头,接着看书。
慕夫人堵气,从老夫手里一把夺过书,转过身子背对老夫,“我才不是羡慕什么荣华富贵,我只愿两个女儿安稳。可玉凤已经十七岁了,眼看就是十八,再不出嫁便是晚了,你相中的观文阁学士曹尚,别人说他相貌却是平常,配不上凤儿。纵然你说他才学惊人,可女儿家哪个不挑容颜?”
慕太师只得靠在床头,抚着妻子后背,叹道:“她们又怎知曹尚人品端正、未被朝中乌浊之气侵染,且胸中有沟壑,你若实在看中长相……,便罢了。”
又皱眉想想,“不过你相中的左仆射荣政之子却是不妥,我观荣政此人性子善于钻营、见利忘义,恐家教不严,并非良配。便再等等罢。”
慕夫人愁道:“无论如何,凤儿婚事过了年都得定下来,不能再拖下去。”
慕太师低头不语,半晌道:“当今圣上重文轻武,太子又心思深沉,不愿兵权外放。现边境不宁,我时常担心塞外战事,有时倒想替玉凤选个武将,万一乱世之中,也有人护她周全。但她性子柔弱,恐怕不适合。若是玉兰,武将便可是良配。”
慕夫人忙转过身,望着老夫着急,“如果生了战事,玉青又将如何?”
慕太师一时间热血上涌,抚须慨然:“好男儿自是应当为国杀敌、驱除鞑虏,哪怕马革尸还!”
这句话正刺痛慕夫人心中担扰之事,当下拉了丈夫衣袖,怒道:“我辛辛苦苦生的孩儿,被你送到了前线,现在你还想让他马革……,你还我孩儿!我自己带他们几个到乡下种田便是,你再找别人生孩子上战场去!”
慕太师少年时清隽翩翩,当年探花郎游街也曾被无数鲜花手绢砸到,人人都道人材风流,甚至金殿之上皇帝也生成几分招附马的意思,但刚问及是否成亲,慕太师即道与妻子感情恩爱,此时最想回家与妻报喜,令皇帝彻底死了心。
当年慕夫人生产长子慕玉青时情况危急,慕太师感念爱妻辛苦,立誓此生不纳妾。因这些年只有一个爱子,慕家祖辈常有人问及,慕太师性子坚定,只道此生有妻有三个子女已是足矣。
当下慕太师苦笑:“现在哪还生得出……,夫人这么多年为我辛苦哺儿持家,我又怎能另想他人,我此生只与夫人一人。”赶紧转移话题,烛光下慕夫人虽然年过四旬,仍容貌端丽,慕太师少不得温语哄慰、要试试再生一个,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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