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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如何做一个合格的仆人(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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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指苍白却坚定,剑锋慢慢挑破了衣裳。

全身上下的血液似乎都涌流在了这一处, 心跳奇异得平静了下来, 像是在等待一个终于祈求到的幸福的奇迹。

“请您——刺穿我的心脏。”

见他的主人像是座雕像般凝滞住了, 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泽维尔的手干脆覆上了这位小少爷此刻冰凉的手,一点点加大了力道, 指引着他直直向着那颗鲜红的心脏的方向捅去。

寇秋终于反应过来了, 惊怒交加地加大了力气, 一把将手中的剑抽出来扔了,“你这是做什么!”

他的手在哆嗦, 颤抖着去拉开青年的衣裳, 焦急地查看着, “有没有受伤?你、你”

泽维尔的胸膛处已经破了一层皮, 隐隐渗出了血迹。寇秋的手指缓缓抚过他的伤口,眼底的情绪也像乌云般沉沉积了起来。

又是心疼,又是不知所措。

“生命有多宝贵, 你知道么!”许久后, 他才干涩着声音道,每一个字都像是勉强从发紧的喉咙中挤出来的, “你,你要是真死了”

他甚至不敢去猜想这个可能性。

泽维尔分明已经受了伤, 却完全体会不到任何的痛。他的银灰色眼眸只是痴痴地凝望着自己的小主人, 低声道“您不愿让我死。”

“没错!”寇秋真气急了, “谁允许你这样去送命?”

“可倘若您不愿我死, 我对您所怀抱的这种想法便永远不会消逝,”青年的眼睛丝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里头燃起的,全都是拥有着奇异温度的暗色火焰,寇秋只是看着,便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和对方一同烧起来了,烧得他瑟瑟发抖,“我每晚都会梦着去拥抱您,去吻遍您身上的每一处。去触碰您最深的地方,分开您的双腿,看着您发出泣音——”

房间中陡然静了下来,寇秋望着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刚刚听到了什么。

这哪里像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说出的话?

系统崽子也很焦急,连声道爸夫说了什么,刚刚是说了什么?

怎么突如其来就被屏蔽了?

到底是有什么不和谐的内容?

“只要我在这世间存活一日,”青年沉沉道,“我便会控制不住自己,梦想着弄脏您全身上下的每一处。即使是这样,您也不愿我死在您的剑下吗?”

他的主人浑身轻颤着,碧透的眼眸里的水像是被风吹皱了,一荡便能荡出来。可即使是这样,他仍旧没有拾起短剑。

这在某种程度上,甚至是一种默许。

泽维尔眼中的色泽一下又深沉了几度,许久后方道“我明白了。”

不是

寇老干部还有些怔怔的,就听他的仆人轻笑了声,声音中也带了几分喑哑,像是有谁在他的喉咙中,点燃了一把火,“您不厌恶。”

泽维尔重新垂下首,将自己的双唇郑重其事地印在少年垂在床边的手上。

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寇秋的手背,即使离开了,也留下了几个灼烫的小点。

仿佛生生烫进了血管里。

寇秋猛地一哆嗦,瞧着对方不紧不慢站起身去准备药的背影,竟莫名从这其中看出了几分欣悦来。他坐在床上,还有些没跟上对方的脑回路,他明白什么了?

怎么突然就跟只终于见着骨头的狼狗似的甩尾巴走了?

系统崽子默不作声,半晌后才道我也明白了。刚才那一段话翻译过来,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除非你现在把我捅死了,否则我肯定还会干你。

寇秋

这是个什么鬼选择题!

系统崽子吐烟,深沉道爸夫真是越来越精明了。

这明摆着就是欺负社会主义接班人心眼好啊。

寇秋躺了会儿,随即下了定论熊孩子越来越欠收拾。

系统用一连串的感叹号表达了自己的难以置信。

哪儿来的熊孩子?

还不就是你们这群熊家长们惯出来的?

这个国家的天色似乎总是暗的。永远也消散不下去的晨雾缭绕在树丛顶端,深绿浅绿浓绿淡绿融合成了一片。赫仑子爵在被风吹得摇晃的草丛中迈开步伐,草叶的顶端磨蹭着他的小腿。

他的身边一同走着的,是位伯爵家的千金。

这位千金斜斜戴着一顶嵌了羽毛的纱帽,隐藏在这一层面纱之下的容颜并不能说是漂亮。她的眉、眼、唇都是寡淡的,可拼接在一处,却又有种奇异的、平静的美,让人心静的美。她不艳丽,只是滴在素色纸上的一个墨点,透着书香的气息。

赫仑子爵拿手杖拨开草丛,同她说着话,一扭头,便能看见小姐闪闪发光的眼眸。

爱情使她具备了更盛的容光。

“也许父亲已经同您说过了,”她跟在男人的身旁,余光却一点也不敢向身畔瞥去,就仿佛这样一眼看过去,她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似的,“他愿意与您商谈婚事,也希望您能来见一见我的其他家人。”

赫仑轻声笑了笑,道“那是自然。”

他微微低下头,唇短暂地碰触了下伯爵千金白皙的手背。

一触即分。

小姐站在原处红着脸,咬着嘴唇,却忽然听到不远处母亲的叫声。

“索尼娅!”

她于是匆匆拎起裙摆,想起什么,又端庄地行了礼,“那,明天见。”

赫仑站在原地凝望着她,她带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向着远处小步跑去。贵妇人拿手帕擦拭了下她额头沁出的汗珠,责怪道“索尼娅,这样的阳光,并不适合一位淑女不打伞出现在室外。”

伯爵小姐的脸上泛着鲜艳的红晕,她回头望了眼那个挺拔的身影,忽然又扭过头来,抓住了母亲的手。

“母亲!”她惶恐不安道,“您——您觉得我好看吗?”

“当然。”

被问及这样的问题,伯爵夫人并没有丝毫犹豫。她将女儿的一缕发丝别至耳后,打量着她如今因着爱情而娇艳的面庞,“亲爱的,相信我,在这一刻,便连玫瑰也要嫉妒你此时的容颜了。”

索尼娅轻声说“可是”

她咬了咬嘴唇,将剩下的话咽了下去。

可是这还是第一次有绅士这样明确地向她示爱,不是向她的财产,不是向她的名号,只是向她。

她平庸、苍白、身子瘦小,即使穿眼下风行的裙子,也永远穿不出妩媚的味道。为了她,伯爵甚至将嫁妆的金额一再向上提去,到了最后,已然是一个令旁人目瞪口呆的巨额数字。

这无疑是一种疼爱。可对尊贵的小姐来说,这也明晃晃彰显了另一件事。

她——

她只有与成堆的金加仑绑在一处,才能被记到某个人心里。

伯爵夫人的手安抚性地拍了拍她,道“倘若不是他有这份心意,仅仅凭借着他如今的根基,又怎么可能娶得到伯爵的小姐?”

她顿了顿,又道“明日,赫仑子爵便会来与你父亲商谈了。不要担心,我的女儿,你会拥有你梦寐以求的幸福。”

这一日,索尼娅的车是单独走的。

她坐在晃晃悠悠的马车中,却忽然察觉到车厢剧烈地摇晃了下,紧接着猛地停住了。微微掀起帘子,她听到前头赶车的车夫说“小姐,路上刚刚有一个人。”

索尼娅从缝隙中瞥到了那个人,那是个挺着肚子的女人,腹部高高地隆起,衣衫都被揉搓得泛起了褶皱,眼睛却直直地盯着她。伯爵小姐被这种目光盯得不寒而栗,正欲移开眼神,却骤然认出了那张脸。

“艾芙,”她惊讶道,“你不是德洛丽丝夫人身边的艾芙么?”

她忙叫人把车停了,打开车门,望着这个女仆。

“我在皇家的晚宴上见过你,”她说,“出了什么事?”

艾芙的身体猛地摇晃了下。她踉踉跄跄,一双眼睛牢牢地锁在了这位高贵的小姐的手上。

那上头有一枚熠熠生辉的宝石戒指,锋利的光芒生生扎进了她眼底。

伯爵小姐察觉出不对,正欲再说些什么,却忽然听面前的女仆没头没尾道“那是谁给你的,小姐?”

索尼娅顺着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订婚戒指。

“那是谁给你的?”艾芙又固执地重复了一遍,眼睛眨也不眨,眼里的光暗淡着,像是被雨水冲刷得褪去了颜色,“那是谁给你的?”

纵使不解其意,索尼娅还是回答了。

“是赫仑子爵,”她低声说,提及心上人,眼神也禁不住软了软,“我与赫仑子爵已经订婚,很快便将举行婚礼。”

女仆的身形摇晃着,她的腰身伶仃,瘦得惊人,唯有肚子无比圆润,极为触目惊心。她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忽然间扬声哈哈大笑起来。

“泽维尔说得对,”她提高了声音,状如疯癫,不知疲倦地重复着,“泽维尔说得对!”

她骤然扑过来,伸出指甲尖利的手,便要把那枚小小的圆环从这位贵族小姐的手上褪下来。伯爵小姐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车夫也一愣神,猛地扑过来,把这个疯了的女仆狠狠推到地上。

“这位可是伯爵小姐!”他厉声道,“你这个疯婆子,是不是想上绞刑架?”

艾芙仍旧在笑,她趴在冰凉的路面上,笑得完全不能自已。索尼娅迟疑了下,让车夫重新将她扶起来,这才看见了这个女仆脸上两道亮闪闪的泪痕。

“上绞刑架?”艾芙说,唇角一点点咧开,“是,的确有人应当上绞刑架——但那个人绝对不该是我!”

车夫一下子气上了头,“你这个疯婆子”

“不,”索尼娅阻止了他,轻叹了口气,道“我将会找辆车,让人把她送回布莱登家。”

艾芙被几个人拖着架走了,强行按上车。直到上了车,她还在拼命扭着头,以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眼神盯着伯爵小姐的手。伯爵小姐摩挲着手上的戒指,莫名有些心神不宁,却还是颤了颤睫毛,强行让自己平静下来,“我们先回去。”

这一夜,她几乎不能入眠。连梦里都是那双写满疯狂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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