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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南风馆从良记(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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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秋的手上还拿着瓜子, 一时间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也不好继续向嘴中送, 只怔怔瞪大了眼, 望着他。

“赎我?”

“你。”

男人淡淡道, 忽然间伸手,在他未完全束起来的长发上摸了一把, 像是极其满意似的眯了眯眼, 随即又重复了一遍“多少钱?”

含瓶这才反应过来, 一时间也有些哭笑不得。

“仇将军, 您误会了,”他轻声细语道,“这位不是我们馆中小倌。”

男人的神色变了变,薄唇慢慢抿了起来。

“对, ”白公子也笑道,“虽然柳老板生的不错, 但——他的确不是。他是这南风馆的老板。”

还从没听说过来这等软玉温香满怀的花街柳巷,没看上名扬天下的头牌, 反而看上了坐在一旁嗑瓜子的老鸨的。

这可真是位奇人。

他不由得称赞“仇将军, 您可真有眼光。”

这么二三十个如玉的美人儿, 都是卖的,您可倒好, 一眼就从中挑出了唯一一个非卖品。

这眼力, 着实厉害。

男人仍旧直直地望着寇秋, 直至将这人看得都有点迷糊, 他方再开了口。

“三千两。”他淡淡道,“够不够?”

三千两。

小倌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看向仇将军的眼神也一下子变了,仿佛在看一尊金光闪闪的财神爷。

这南风馆虽然是京城中数一数二的,可哪怕是吞龙含瓶这等一流人品,赎身也不过只能得个三四百两。如这样一掷千金的,的确是少见。

若是平常,这财神爷,无论如何也得给他网住了。

只是,他看中的这人

含瓶犹豫再三,硬着头皮道“仇将军,并非是我们南风馆不识抬举。只是这位原是我们老板,并不卖身,您看,我不收您这么多银子,让吞龙和抚萧一同去伺候您,如何?”

他顿了顿,又道“或者您有旁的看中的人,一定能让您满意。”

仇将军漆黑的眉眼仍旧不动,只又低头望了望身前这人,蓦地道“三千两。黄金。”

这一下,馆中窃窃私语之声便更高了。

含瓶头疼“您”

这不是价钱多少的问题,而是这位真的不卖啊!

都说了这是非卖品啊!!

他咬了咬唇,眼波不禁投向了仍旧被男人揽在怀里头,像摸狸奴似的摸头发的寇秋,犹豫叫道“爹”

白公子饶有兴致一旁坐了,开始看戏。

寇秋也道“将军,我真的不卖。”

仇将军神色不变,只摸了摸他鬓边垂下的柔软发丝,简短道“你开价格。”

寇老干部心想,难道你以为一点钱财就能让我把自己卖出去吗?

怎么可能!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他可是顶天立地的社会主义接班人!

“您要说银子,我也不缺,”寇秋从他手里拯救出自己的头发,“仇将军也看到了,这南风楼便是我的。我为何还要贪图钱财呢?”

将军的眉峰慢慢蹙了起来。他如墨般深浓的眼就眨也不眨盯着寇秋,半晌后忽然道“我懂了。”

“”寇秋心想,你懂什么了,我觉得你压根儿没懂。

不然你就会先把我放开了。哪像现在,还抱得死死的。

“我无需赎你,”仇将军薄唇轻启,从中吐出几个让在场人都目瞪口呆的字眼,“我娶你。”

白公子手中的茶盏摔到了地上。

寇秋心中却忽然一动,想及这人完全不像是初见的执着,便再抬起头,打量着他。仇将军年过弱冠不久,身形却高大挺拔,生的面如美玉、目似泼墨,见他的目光向着自己投来,便直直地回望过去。

那眼神里头的意味,让寇秋猛地打了个哆嗦。甚至连这层皮囊之下的灵魂,也要因为这样的目光接触而汩汩沸腾起来。他拉着男人袖子的手不自觉加大了力气,一时间说不上是欣喜,还是感动带来的酸涩。

他果然还是来了。

跋山涉水,无论何时何地,他总是能一眼便从人群中寻到自己。

寇秋喉头微微有些泛酸,心知,这感情怕是已成了这人灵魂烙印下的本能。哪怕什么也不记得,也仍旧坚定不移地踏开脚步,大步向着自己迈来。

系统崽子也认了出来,一时简直像是寻到了主心骨。

爸夫!爸夫!!

它的声音里满含激动,如同许久不见偶像的小迷弟。倘若能瞧见它的手臂,那两只手一定高高举了起来,兴奋地在空中来回挥舞。

爸夫!

含瓶还在劝说“仇将军,您——”

“不用了,”寇秋骤然截断了他的话,“我卖了。”

含瓶“???”

众小倌“???”

这是什么发展节奏?

寇老干部冷静道“钱你就看着点,意思意思给。实在没有,我就这么卖给你,也行。”

我很好说话的,也可以当赠品。

或者你愿意接受一个南风书院当陪嫁么?

众小倌目瞪口呆,一时间皆有些反应不过来,眼神诧异地在这两人之间飘来荡去,张口结舌。

“不是爹,你”

刚不还坚持说不卖的吗?

不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吧,这起码不能这么快就反过头来打自己脸吧?

白公子手中的新茶盏二度摔在了地上。他低头,瞧着这上好的白瓷鱼纹盏,不由得生出了几分心疼。

造孽哦。

寇秋说走就走,立刻头也不回跟着男人上了马,嘱咐了句含瓶让他照看两日,不要接客,便先被带回了将军府。一群被他扔下的崽们就站在门口,一个个似风中弱柳、雨里残荷,茫然又无助地望着老板就这么被仇将军买走了,面上的神情活像是见了鬼。

系统幸灾乐祸,哦呵,留守儿童。

哪像我,是唯一被带出来的一个。

果然还是我最受宠。

雪色初霁,唯有草木上仍旧沾着薄薄一层。冬日天短,此时已隐隐昏暗,街上来往商贩亦逐渐回家,一眼望去,路面上空空荡荡,已无甚人经过。

“到了。”

寇秋被从马上抱下,再仰头看时,面前是一座三进三出的大宅。宅上将军府三个大字遒劲有力,乃是当今圣上御笔亲赐,足以彰显此府恩宠。将军默不作声,只伸过去一条手臂。

寇秋自然而然揽住了,与对方相携着,到了门前。

咚咚咚,扣响三声。

门里仆从来得极快,立刻便将大门徐徐拉开。里头主事的忙迎了上来,道“爷,您回来了。”

他一挥手,几个小厮便匆匆奔出门去,把门外那匹千里骏马拉回府中。骏马不仅难得,而且脾性极大,瞧见几个人来拉自己,反倒打了个响鼻,猛地抬起了马蹄。

小厮眼错不见,险些被它踢个正着,忙躲开了。几人废了不小力气,这才勉强将它拉入马厩之中。

寇秋已随着男人步入了正厅。

入目是十二扇镶石嵌金大屏风,清一色的水曲柳打磨的家具,上头石头青的垫子坠着金穗儿,并无过多修饰。整间房如雪洞一般,唯有一面摆满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凛凛刺得人眼痛。

主事的命人上了茶,这才踌躇道“这位是”

他隐约瞧着这人有些像南风楼那位柳老板,却不怎么敢相信。毕竟,自家将军为人正派,再加上一些特殊缘故,基本从不踏入花街柳巷之地。

莫说是花街柳巷了,便连身边稍稍有些姿色的丫鬟小厮,将军也通通视其为木头做的人。曾有丫鬟自命不凡,凭借着张生的楚楚可怜的脸,便想着借些机会好飞上枝头变凤凰;可她纵是眼波抛了千百次,也愣是没被接住一回,这将军始终沉着脸,连神情也不曾变过。纵使是石子儿落入水中也能听个响声儿呢,丫鬟却连半点响声都没听着,反而被管事的看出来,直接卖出府去了。

如此一来,坊间传闻甚嚣尘上。连寺庙里头清心寡欲的和尚,都知道这仇将军怕是个不能人事的,年年都有为其操心的百姓帮着他点长明灯。

也不求别的,就求仇将军能消了这病,有个子嗣。要是能一眼看上自家女儿,那便更好了。

可那些到底还是女儿身,这可是个男儿!

主事心中不是滋味儿,却不敢表现,只躬身听候吩咐。寇秋倒不觉得有何,大大方方表明了身份,“我是南风书院老板。”

主事一怔。

“南风书院?”

“就是南风馆,”寇秋说,顺带为书院招揽客人,“年后会开张的,何妨过去看看?里头有不少孤本,还会卖画。”

“”主事纠结地想,他说的孤本是我理解的这个孤本吗?

小倌馆,卖书?

将军看着神色也有些诧异,可却不曾过多过问,只是手又在这人头上摸了一把,淡淡道“嗯。他一定去。”

主事“???”

不是,我怎么就一定去了?

那可是秦楼楚馆,要是让媳妇知道了,可是要吵架的!

仇将军的手还放在寇秋头上,低声道“我也去。”

寇秋觉得他摸上瘾了。

两人不曾带仆从,就在这府里走动了一番。沿途仇将军面色不改,冷静地做了一番打算,“那里给你搭个秋千,这里给你支架琴。”

“”寇秋说,“将军,我不擅琴。”

“无碍,”将军背着手,非常的豪气,“且支着。”

系统崽子深沉说阿爸,你好像被爸夫包养了。

寇老干部深以为然。

仇将军显然非常别有用心,逛着逛着园子便把人带到了自己房中,还邀请南风馆老板进来坐一坐。寇秋欣然前去,就坐在床前凳上,相当放心,一点也不怕自己突然被喂汤。

不举就是有这点好。

他不紧不慢啜饮着茶,将军也不说话,就只是定定凝视着他,唯有手始终放在对方头上,反复摩挲着。

简直要被他秃噜掉毛了。

半晌后,他才沉声道“我与柳老板,本是初相见,却像是旧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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