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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宥没有再多问，他的任务早已经完成，再追究下去被宋宵看到他手伸太长的姿态，估计又会引得什么不愉快。冷静下来之后他能够理解宋宵的行为，年纪轻轻就从父亲手里继承家主的名头，不仅宋宵自己神经紧绷，那几个从前手握权力的老头们也时时刻刻盯着。老龙王的话可能不止传进宋宵一个人的耳朵里，就算宋宵只把这当一个玩笑，其他人可不这么认为。

任宥抽完一根烟，望望四周，想到眼前这常年安静不见人影的宋宅里不知藏了多少偷偷摸摸的眼睛和耳朵，他的心底就升起一股焦躁，像被关进笼子里的动物，有不安，夹杂一点恼怒。没过几天，任宥就从宋大那里要来了个任务，草草收拾行李带上徒弟宋十七出发了。

这次任务的目的地依旧很远，不过是在城市里，一栋城郊结合部的烂尾楼，闲置多年，被一群妖怪拿去当了窝。现在有开发商买下这块地皮，准备拆了烂尾楼重建，这下住在里面的妖怪不同意了，百般阻挠捣蛋。开发商试了不少办法都赶不走楼里的东西，最后通过中间人联系上宋家，开了很高的价。

发生在城市里的妖怪事件大多数是这样，突然出现的妖怪霸占了人类的地方不肯走，任宥经手了不少这样的任务。也不能都指责妖怪，人类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人群活动范围的一天天增大，伴随的是妖怪们的生存空间不断被挤压，无处可去时它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选择与人类和平共处，要么反过来入侵占据人类的地盘。前者是驱妖人和一部分妖怪长期为之奋斗努力的目标，通过好几代人的努力，如今已有不少妖怪接受并融入了人类的城市生活中。但仍有妖怪视人类为掠夺者和侵略者而抱有厌恶敌对的态度。

能再次出远门，还是去的城市，宋十七非常兴奋，他现在和任宥熟了，之前的拘谨腼腆完全抛到一边，不管是车上还是飞机上一路都叽叽喳喳的，对什么都感觉新奇。明明手长脚长个头都快超过任宥了，表现得却像个小孩，任宥被他吵得头疼，买烟的时候顺手买了包糖塞给他。没想到这包糖还有点作用，宋十七果然安静了一点，坐在位置上欢天喜地把每种口味都挑出来，一颗一颗尝着，任宥看着他那喜滋滋的表情，如同某种小动物。

他对小徒弟的身世有了一点好奇，不敢贸然问，怕小孩提起来伤心。宋家收养来培养成驱妖人的孩子，多数都有着悲惨的过去，长大了性格中或多或少带点阴郁的底色，不管相处多久都让人有疏离感，很少见宋十七这样的，熟了之后就火热热贴上来，把自己当别人，也把别人当自己。

从到达厅拎着行李出来，师徒二人一眼就看到了写着他们名字的大纸牌，被一只手举着，在人群后方悠悠晃动。

“为什么不给我们电话？”

宋十七问钟熊。钟熊黑黑的脸上露出一点羞赧的神色：“我不会用手机。”

钟熊是他们的接待人，也是中间人，委托人是通过他找到宋家的。他的模样和他的名字很相称，皮肤偏黑，身材矮胖，一双黑眼睛亮亮的，看人的时候像马戏团起立的小狗熊。

钟熊带着他们往走的时候，宋十七悄悄问任宥：“这是黑熊精吗？”

任宥斜了小徒弟一眼：“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