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春(2 / 2)
好疼……
可是疼得,竟然并不是腿,也不是脚,更不是她身上的任何地方,竟是脑袋?
薛令怡想到自己脸先着地的样子,脸都白了。
这比断胳膊断腿更吓人。
赴死赴生,命悬一线都压不垮她,偏偏这种可能毁了脸的比起生死来小了不知多少倍的事,却成为了能够压垮她的那棵稻草。
薛令怡察觉到自己的脸颊触及了一片烫热,更是不愿意睁眼了,紧闭着的睫毛颤抖了几下。
这热的……是血吧。额头还很疼。
完了完了她的脸真的完了。
薛令怡抬手想摸一下自己的脸,可是手下却触及到了一片带着暖意的东西。
唉?这是?
她好像……并没有摔到地上。
薛令怡又摸了两下,异常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立刻把手缩了回来,一副愕然至极的模样:“世子……”
这是薛令怡自前几日遇见赵孟彧之后,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见赵孟彧的脸。
上次她戴着锥帽,看不清赵孟彧的脸,只能看到大概轮廓,现在真正瞧见了,倒是……有些惊讶。
他变了许多。
曾经的赵孟彧便很好看,倒是眉眼间稍稍稚嫩了些,如今他才出落得最是眉眼深邃,脑袋上带着抹额,头发尽数束起,五官立体。
只是……这人那光洁的额头上,带着一道叫人忽略不掉的红痕,红痕之下微微鼓起一个包来。
即便这样,他仍是好看的。怪不得会被那么多姑娘惦记。
薛令怡愣愣地看着赵孟彧,仿佛是在看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人:“刚才,是你抱住了跳下来的我?”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那块儿疼的地方仿佛是凸起了一大块儿,指腹触到的时候疼得更厉害了一些,薛令怡缩回手去:“我撞到你脑袋了?”
她不是跌到了地上,只是和赵孟彧扑了个满怀,又撞到他额头了。
可她当真未能意识到自己是撞到了什么人。
薛令怡眼睑敛下,眼睫毛始终在颤抖着,她后悔自己方才没有睁着眼睛,直接砸到赵孟彧的身上来了。
惹恼赵孟彧……
她还没听说过有谁惹恼过他,前世今生加起来,一次都没有,薛令怡并不知道惹恼赵孟彧会是怎样的情状会是怎样。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去试。
“是阿胭唐突了!得罪世子了。”薛令怡脸上十分愧疚,立刻往后撤出去一步。
可她的腰身被人紧紧揽住,往后才退了半步,赵孟彧便往前走了一大步,直让她与他之间几乎再隔不下旁的什么。
薛令怡这会儿才看出来了赵孟彧的不对劲。
他的神色如常是没错,可薄唇紧紧抿住,呼吸有些急促,至今更是一句话都未曾说过。
“世子?”
薛令怡仍然未能从方才的惊惧中逃脱出来,对赵孟彧的称呼,也是最下意识的反应。
在薛令怡心里,赵孟彧若是个清贵的谪仙人,那她该是往黑道儿上走的小鬼才是,她的心肝都是黑的,伤人的事情也做得出来,赵孟彧才不会瞧得起这样的她。
若不是她自小就晓得小心讨好着他,许是到现在,她与赵孟彧也只会如同前世一般,永不相识。
“我终于找到你了。”赵孟彧缓缓开了口。
他说着,忽然浅浅笑了,笑起来的时候,颇为清冷的五官却温柔到如同花开。
马车坠江的消息很快传开,江边聚集来了一众看热闹的百姓。
可这江边站着的相拥的一男一女,皆是世间难寻的身姿样貌,竟好像比那坠江的马车更好看些。
人越聚集越多,薛令怡的眼里却忽然装不下了周围的任何人,她听着赵孟彧这句让她极度耳熟的话,心口窝狂跳:“你说什么?”
“我一直在找你,从薛令竹告诉我你与马车都不见了之后全城找你,终于找到了。”
他笑着,伸出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脑袋上鼓起来的包,又掸落了自己乌黑的鬓角上沾着的雨珠:“原以为会用更好的样子被你看见,却没想到会在这么狼狈的时候被你见着了,是我唐突了。”
他忽而俯身,捡起了跌落在地上的油纸伞,伞面大半压向薛令怡:“阿胭,我带你走。”
薛令怡被罩在伞下的阴影里,她呆呆看着朝她倾倒过来的伞面,又看了眼长指握住伞柄的赵孟彧。
他站在风雨刮来的方向,没有一丝雨是往她身上打的,可薛令怡却忽然战栗了一下。
“你一直在等着我来,是吗?”
薛令怡询问的语气,珍重至极,就如同前世为她撑伞的那人,在她逃出去的时候,在伞下轻声道的一句:“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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