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金（2 / 2）

她派过去的那些人回来都与她说，说姑娘的身子一向病弱，去了南边也仍然没有好转，本来她还在心里觉得不对劲儿，但是现在看着自己孙女儿纤瘦的模样，倒是觉得……也有可能。

大齐王朝崇尚女子纤瘦，窄肩细腰，足踝颦颦，这样的才叫做美人，孟老太太当年也是从少女时候过来的，她桃李之年也觉得这种美人好看，可等她做了母亲，又做了祖母，却根本不愿意自己的小辈里头太过羸瘦。

漂亮是漂亮，但是光漂亮有什么用？这女子日后总是要嫁人、生子、把持后院的，就这么个瘦弱身子，去了高门大户里头，明争暗斗的，怎么能行。

孟老太太朝着自己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叫她去后厨多要些点心过来，一边出声问道：“阿胭这阵子在南边过得，可是乐不思蜀了？”

薛令怡每回与自己的祖母说话，总觉得像是踩在冰上走路一般，战战兢兢的。祖母的语气总端得严厉，听上去便像是在试探着什么。

薛令怡垂了垂眼眸，说道：“并未，阿胭一直想念薛家，想念祖母。”

孟老太太捻了捻手里头的佛珠，仿佛并没有因着薛令怡的回答而欣喜，脸上仍然冷得像是个木头的雕塑：“既说想念，为何这么多年都没回来，看看你的祖母与祖父？”

薛令怡很是奇怪自己祖母为何会这样发问，却是尽量照实答了：“阿胭的身子，不适合奔波，是以便从未回来，看过祖母。”

孟老太太想要的便是薛令怡所说的这个答案，她的眼里暗光微现，道：“你这身子，也一直是祖母心里头的一块儿心病，如今你回到京城来了，府里头的大夫医术想来是要比外头强上许多的，不过单单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心，日后你白日里头就与我一道在这明如堂里，我好生瞧着你喝药用膳。”

方才早膳薛令怡只动了几筷子的东西，她瞧得清楚，习惯了自己孙儿一个个大得像熊一样的饭量，孟老太太看着薛令怡吃的那点东西，根本不够看。

她想了想薛令怡的岁数，倒是觉得也时候提到一些事情了，抬眸说道：“这女子的身子，即便自幼便没灾没病不痛不痒的，最好也一直找大夫看着，吃些合适的草药，以后生养孩子也顺利。”

薛令怡正抱着个荷花杯子喝着茶，差点没被祖母这句话给噎死。

她惶惶然抬起眼来，唇珠上还挂着几点水珠，唇色柔艳：“祖母……我还没议亲呢。”

孟老太太瞥了她一眼：“知道你这些年都不在京城，你与你娘都没想过这个，可我这里却默默算着你的年纪，你自己数量数量，你还有多久便及笄了，及笄再往后至多半年，就把你的婚事说定了，这样我的心里头才算是放心。”

及笄之后再往后至多半年……原来祖母竟是这样想的？

薛令怡忽然觉得手里捧着的温热的茶盏烫手了起来，放了下去，开口：“阿胭还未……”

孟老太太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别说什么你现在还没有嫁人的心思，想在祖母身边多留几年。”

这些还是她待字闺中的时候玩剩下的。

“女子到了该出嫁的年纪，就应该出嫁才对，而后生子、掌管后院，什么年纪做什么事，这样才对。”

薛令怡一直觉得自己祖母很好，但是有些时候祖母的一些观点，当真是令她心里无法认同。

可长辈的话，直接顶撞回去就是无礼，况且她可能也说不过自己祖母，于是薛令怡便垂下头去，一副认真听话的模样。

孟老太太将她的乖巧模样收入眼底，神色稍缓。

她怕自己的话薛令怡听不进去，她说的这些，可都是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积攒下来的经验之谈。不然，她还舍得害她不成？

她底下就她这么一个嫡亲孙女儿，怎么可能愿意害她？

孟老太太忽然轻声说道：“阿胭莫要觉得祖母管的太多，你这些年不在京城，有些事情根本就不够了解，哪家公子合适，哪家的不合适，也完全不清楚。话说回来，即便你一直在京城，就你这点阅历，怎能瞧出人心好坏来？这事儿，有祖母给你把着关，错不了的。”

薛令怡稍微有些晃神。

祖母的眼光究竟如何，她当真不太清楚，她前世都还没来得及见到江南富商家的儿子一面，就被祁伯言带走了。

可若是看看府里头，祖母的那几位儿媳——她那几位叔叔娶的婶婶，倒都是些好相与的，祖母的眼光确实不错。

但是不管她眼光如何，她不愿意嫁啊……

正想着怎么推脱，薛令怡忽然听到祖母提起了一个她不愿意听到的人的名字。

“这次去江南找你们的，是祁家公子吧，他之前，就有央过他母亲，来求与你的亲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