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足(1 / 2)
沐芊定做的是一条星空蓝的晚礼服。----更新快,无防盗上www.dizhu.org----
沐深行不想她穿得暴露, 深V领和抹胸都不考虑了, 最终定的款式是一字肩的。料子也是他亲手来选, 真丝里衬外面蒙上如烟似雾的薄纱, 长度微微曳地。
布料本身没有星点这种装饰, 镶缀的亮片和水钻全部由手工完成, 加上成衣制作,紧赶慢赶也要近半个月的时间。
“那没关系, 来得及。”他签完字说, “如果做得漂亮, 以后婚纱也来这家。”
设计师看向沐芊,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她小脸通红,手被他牵起来握好。外面夜幕降临, 从长长的玻璃走廊能看到璀璨的夜景, 她最喜欢的那家甜品在马路对面开了连锁店, 店名亮着,在一排火树银花后面仍然显眼。
沐深行带她往那边走。
“哥你走反了, 车停在另一边……”
“你不想吃芸豆糕?”
她一怔, 没想他连这样的细节都能注意到, 看他越发温软的眼神小声嗫嚅:“想吃。”
这副呆呆的样子逗得他失笑, 指腹捏了捏她细嫩的小手:“先带你去买,那边不好停车。”
店里人不多,很快轮到他们付款。
甜丝丝的香气里,她捧着小纸盒安静地等待,周身泛着一种绵软的暖, 柔和纯粹的,熨帖在他心上一般。
西装口袋里再次响起手机铃声。
他皱眉,看见那陌生的来电号码,摁了挂断。
*
夜间车少,马路空旷安静。
人行道对面,绿色的行人灯标亮起。沐深行牵紧她的手,带着她往对面走。
昏沉的暗夜,也不知是哪一瞬间让他感到不对劲。侧首往东面望去,一辆纯黑的私家车正以极快的速度开来。
不到两秒钟的反应时间,他只来得及把她推向马路另一边。“砰”的一声巨响传来,玻璃碎裂。
除了那股剧烈的冲力和身体一瞬间的腾空,他麻木到完全失去知觉。
沐芊摔在马路对面的绿化丛里,膝盖磕着台阶,疼得骨头碎裂一般,破了皮,火辣辣的疼痛在破溃处灼烧着。
她艰难地撑着身子从地面爬起来,颤抖着回过头去。肇事的车辆早已经不见踪影,空旷的路面有大片玻璃碎渍,旁边是一滩血迹。
沐深行倒在那里,清逸的脸染满鲜血,连同他左边的肩膀。黑色的衬衫濡湿了,看不见里边的伤口,地面的那滩血还在不断扩大。
怵目惊心。
“哥……哥哥……”
她连走带爬地过去,呜咽着抖得不成样子,想叫醒他却没有反应,慌乱地抹着他额头流出的血,可是才抹掉又流出来。
夜色变得混乱而且残忍,隐隐地有人围过来,说伤得太重了。她哭着打急救电话,救护车却来得好慢。
恐惧和绝望淹没了她,整个世界都摇摇欲坠,她无措地抱着他的头,感觉他的体温在逐渐流失。
“小姑娘你别抱他,让他平躺!”身后响起一个女人警告的声音,“这样乱动他会死的!”
“这么多血,都已经昏迷了,等救护车来估计人都死了。”
她神情空洞,眸子湿漉漉的,缩着手不敢再碰。眼泪爬满她整张脸,滴在他脸颊,沙哑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她干涩的喉咙里发出来。
“不要死……
“哥你不要死……”
*
救护车过了七分钟才到。
沐瑸得知车祸消息,整个人差点昏倒在地,被江画母女扶住。他老脸煞白地挣开,坐车赶到医院,撑着拐杖摇摇晃晃地往里走。
清冷苍白的回廊,消毒水味浓重。
急救室的灯亮着,也不知道人进去多久了,他大力拍门也没听到丝毫动静。医务室有工作人员过来制止,他浑浊的眼睛布满血丝,“我儿子到底怎么样了!我要看他!”
急吼声在寂静的长廊里回荡着。
这样的情形工作人员见怪不怪,劝完也默不作声地退散了。沐瑸还要用拐杖敲,被江画制止,“医生们都在里面忙呢,我们休息会别影响他们做手术,等深行出来再说吧。”
沐雪晴附和。
“那也要先给我个说法!从小到大,安全问题他比谁都注意的,怎么可能过马路被车撞到?!……”
他苍老的声音颤抖着。
“说不定是当时遇到什么岔子,比如东西掉了之类的。”
“放屁!”
江画不吭声。
她朝女儿使了个颜色。
沐雪晴会意。
沐芊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头发凌乱,沾满血迹和灰尘的白裙子脏兮兮的。
双膝和胳膊上的伤口都清理过了,被厚厚的纱布裹缠着。----更新快,无防盗上-------
她呆呆地低着头,连他们过来都没有发觉,目光仿佛没了焦距一般,恍惚空洞的模样。
沐雪晴拔走了她一根头发,她没有回神。
她又拔了一根,看清是连着根尖的,轻轻绞好,装进随身携带的小瓶子里。
“芊儿,你告诉爸爸,肇事的车子怎么撞了你们的?车牌号是多少?”
沐瑸问了几遍,拄着拐杖在地面敲了敲。
她僵滞抬起红肿的眼睛,摇头,沙哑的嗓音颤颤的:“……我们走的人行道,绿灯,不知道会有车……它开得特别快,没看清。”
如果不是沐深行推了她一把,站在他另一边的她甚至不会发现那辆车。
“没看清就算了,让人调监控,肯定是那辆车子有问题。深行事业刚刚做大,哪个眼红的看不惯他,也有可能……”他自言自语似的说。
*
头上的伤口缝了九针,脑部有淤血,肩骨骨折加软组织严重挫伤。伤势偏重,手术持续十八个小时,清除完脑内淤血并固定骨折处,就把他推进了重症监护室。
沐芊几次想靠近,都被医务人员推开,她噙着眼泪大声问:“怎么还是昏迷的?……”
“患者大脑损伤比较严重,要进监护室观察。如果能度过三天危险期就没事。”医生耐心道。
“度过危险期就会醒吗?”
“说不准,一切要看病人自己。”
这样的回答等于没有结果,看着监护室的大门关上,她颤抖的声音带了哭腔。
“我能不能进去看他……我想看他……”
“重症监护室是不能进去的,病人需要休息。”
她抓着门把往里面张望,一分一秒都像在煎熬。护士看不下去,抓着她的手腕冷声道:
“你别再动了,你看你膝盖又出血了。”
血浸透厚厚的纱布扩散成拳头大的一片,看得人害怕。
她不愿回家,护士按她在外面的位置坐着,重新给她包扎。
沐瑸年纪大,熬到下午已经支撑不住,头发愁白了大片。公司的事不能没人管,他还是回去了,江画准备联系人把价格说清楚,那边就提前打来了电话。
“不是你们做的?那是谁做的?”她有些吃惊。
“不知道,有人先我们一步下手了。应该是个比较厉害的人,周围的摄像头全部处理过。”
这就是说,不清楚是敌是友了。
江画蹙紧眉头,心里变得七上八下起来。
*
陶婉来医院看沐芊。
她眼睛红红的,身上一条水洗旧色的裙子,因为膝盖要换药。衣服是宋妈带来的,连同三餐一起顾着,方便沐瑸了解这边的情况。
“你看你,两天就没个人样了。”陶婉看着她膝盖的伤,唉声叹气。
晚点回去也好,这样的伤,不方便走路骑车。
“假已经帮你请了,还帮你写了篇论文,老师催得急。”她歪着脑袋,“不过我写得没你好,分数出来可别怪我。”
沐芊摇摇头,握紧了她的手。
“这个是平安符,帮你求的。”陶婉从荷包里掏出来。
她们中学时流行的求神拜佛,每到考试经常用,蒙的答案居然也对。后来陶婉的外婆中风,险险没出事,就特别信。
沐芊接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的信仰不够强大。
即使深深揪进手心里,她依然感到患得患失。
*
医生说不让进重症监护室,到隔天又松动了,每日允许一位探望者进去待十五分钟。
但是不能触碰病人,也不能触碰任何仪器。
沐芊满足极了。
她在护士安排的小凳子坐下。
沐深行躺在被子里,面色纸一般地苍白,戴着氧气罩。被子下面通了很多管子,接连到仪器里,但除了心率别的她都看不懂。
医生交代病房保持绝对安静,她就不说话,站坐也不发出其他声音。监护室隔音极好,光线是偏昏暗的,她凝着他看了很久,又想起前天抱着他时,那种害怕到极致的心情。
他是她最喜欢的人。
这辈子,不会有更喜欢的了。
*
沐深行醒来的时候,沐芊低垂着头,像在发呆。
她眼睛特别肿,视线锁着他身旁的一小块区域,一眨不眨,厚厚的水光在眸底闪烁。
他动了一下僵硬的肢体,这才发现右手被她握着,细微的动作惊得她第一时间朝他看来,泪水随即落出眼眶。
“……哥?”
绵软的声音,哑得厉害。
他低低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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