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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终于明白，当年爸爸死在恐怖分子手里的时候，妈妈地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怕！怕到心脏几乎停掉，怕到不敢想像失去他之后的世界是怎样的。

沅洱毫不克制把悲痛宣泄出来，泪水想串起的珠子般，延绵不断地滑过脸颊，最后没入白色的床单里。

她哭了很久很久，知道病房的门被敲响，她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脸，转头，“进来！”

门推开，进来的是值班护士，她拿着红外线温度计进来，走到床边，对着穆研之的额头测量了一下，“36.5，体温正常，小姑娘，你……”

护士的声音在对上沅洱通红浮肿的双眼后，停住了。微楞了下，她朝沅洱弯了弯唇角，说：“放心吧！穆团长没事的，等麻药过了，自然就会醒了。吉人自有天相，更何况是这些用生命去守护我们的战士们？”

沅洱看着她，有点儿不确定地问道：“你……认识他？”

护士摇头，“算不上认识，以前是在同事的话里听说过大院有一位长得帅，能力很强的穆团长，是京城穆家的大少爷，后来，在联谊晚会上见过。”

沅洱“哦”了声，点点头。

怪不得她觉得在哪儿见过她。

“好了，不打扰你们。”

“嗯！”

……

穆研之睡了很久，一直到了第二天的中午才醒过来，醒来时，沅洱正站在窗边讲电话，昨晚沅洱夜不归宿的时候，杨晓娜就给沅洱打了电话，已经知道了穆研之的事情，这会儿刚下课，有些担心，就又打了电话来慰问。

“……谢谢你们的关心。”沅洱有些感动道。

“没事，”杨晓娜笑笑，“老师那边我们已经帮你说好了，你能多待几天再回来，功课的话我们都做好笔记了，回来把笔记给你。”

“谢谢你们，我……”

“小耳朵……”

微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沅洱的话赫然而止，她猛地回头，便看见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他正看着她，手掌放在床边，修长的手指很慢很慢地弯了弯，似是在朝她招手。

沅洱来不及跟杨晓娜道别，冲忙地挂掉了电话，然后快步朝他走开了过去，她伸手想要抱他，突然又想起他的伤就在胸口的位置。

她收回已经伸出去的手臂，拉过凳子坐在床边，她把手放进他的掌心，双眸落在他苍白的脸上。

“研之哥哥，你终于醒了。”沅洱是真的激动，声音都带了哭腔。

穆研之动了动指头，想握住她的手，却无能为力。见她这副模样，他有说不出的心疼，扯着沙哑不堪的嗓子，他困难地说了句“对不起”。

对不起，我没有好好保护自己。

对不起，我没有信守承诺。

沅洱不说话，抿了抿唇，突然撇开了头，许久，病房里回荡着她听似平静的声音。

“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你就好好保护自己，你不是说我是你的牵挂吗？但为什么你在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的时候，不能为了我，自私一点儿？”

青春时

沅洱知道自己这是气话, 可还是忍不住想要这样说。

她知道，一个军人在面对这些危难的时候应该挺身而出, 她爸爸就是这样, 背负着军人的使命, 最后奉献了自己的生命。懂事之后,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当年爸爸能够自私一点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不死的话, 妈妈也不会死了, 那他们就会是幸福的一家人。

可是，如果真的这样，爸爸是不是会觉得愧对自己那一身军装。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未曾探究，她只知道他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而穆亦深作为当时的队长, 对于未能把战友安全带回家，而心存愧疚，所以把她接到穆家，受尽宠爱。

沅洱看着穆研之，那种念头再次产生，如果他自私一点儿, 现在是不是就不会躺在这病床上了。这次是幸运，可下次呢？下下次呢？就能都这么幸运吗？

穆研之愣住了, 想不到她会这么说，他怎么会没有想到她，他满脑子都是她，有那么一刻钟的空闲，他也在想。

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是胖了还是瘦了？

没有他在，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在他倒下的那一刻，脑子里想的不是自己能不能回去，而是在想她没有他了，可怎么办？

可他不能为保自己，把出生入死战友的安危置之度外，他不能对不起这一身军装。

“沅洱……”他咬了咬牙，反复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轻轻握住她的手，嗓音嘶哑道：“对不起……对不起……”

沅洱不敢看他，她怕只要自己一回头看他，便什么气都没了。

“研之哥哥……”她声音哽咽着，轻而易举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她站起来背对着他，“你、你好好休息，我去找医生。”

“沅洱……”

耳充不闻，沅洱带着逃避的态度，大步离开。

穆研之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什么也做不了。

几分钟后，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进来，沅洱跟在后面，却没有过来，只站在远远的角落里默默看着，一语不发，那平静的表情，让人看不出她此刻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情。

医生做了简单的检查后，满意地点了下头，他朝沅洱看了一眼，沅洱走了过来。

“医生。”沅洱唤了声，问：“怎么样了？”

她终究还是忍不住心里对他的担心。

“应该是没什么大碍了，就想我昨天说的，病人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养，年轻人身子好，不用多久就能跟以前一样。不过需要注意的是饮食，需要清淡，特别是这几天，吃一下容易消化的。”医生见沅洱的眉头还是皱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了下，“放心，我们中国军人的命，都硬着呢！”

沅洱扯了扯嘴角，轻轻点了下头，“谢谢医生。”

病房里又剩下她们两个人，沅洱不说话，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穆研之一直看着她，好几次唤了她的名字，她也当做没听见。

最后，穆研之放弃了，医生说了，他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就用这段时间，好好哄她吧！

穆研之在医院里住了有半个月，沅洱只请了三天假期，那三天她都呆在医院里，虽然生穆研之的气，可是要不管他，她做不到。

这几天，穆研之说的最多的就是道歉的话，沅洱听是听见了，可并没有表态是原谅还是不原谅他，像个哑巴似的，不跟他说话，看他的眼神也淡淡的，不想往日般晶亮。

有那么一刻，穆研之以为她会丢下他不管了。

之后，除了周末，沅洱都是学校下课了才从学校到医院，然后第二天再回学校上课。

穆研之出院那天刚好是周末，沅洱前一天晚上直接住在了医院里，睡到半夜，感觉自己被搬动，睁开眼，就看见了穆研之的脸在上方，她吓了一跳，连忙从他怀里跳到地上。

沅洱把穆研之狠狠地训了一顿，后者委屈巴巴地回到床上睡自己的。

第二天，沅洱看也不看坐在床上的男人一眼，随手找了一套衣服丢给他。

“换上。”声音冷冰冰的。

穆研之接过衣服，走进卫生间把衣服换上，出来的时候沅洱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他走过去刚想说什么，病房的门开了，是明瑜和老张。

沅洱把行李交给老张，先走出了病房，明瑜是过来人，穆亦深年轻的时候她也跟他有过不少矛盾，这两个小年轻心里别扭的事情她早就看出来了，只是想着应该过不了几天就和好了，可是看现在的情况，怕是一时半会儿也和好不了。

两个孩子都是她从小带到大的，虽然不是事事亲力亲为，可对于两个孩子的性格她是清楚的，穆研之看似清冷，实质上是一个重情重义的男人，而沅洱，虽然看上去软软的没什么脾气，可实质上性格有些倔强，有时候又懂事得让人不知所措。

明瑜不知道他们为了什么事情闹别扭，可能想得出来不是什么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