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1 / 2）

送走了省厅的人之后，秦幼愔瘫软的倒在了并不柔软的硬木板床上。

这就是省厅的工作压力啊，可他在这里懒散了两个月，有点不太适应了。

秦幼愔仰着头吐了一口气，衣服里的黑玉桃花顺着身体的弧度滑了出来。

……

糟糕！忘了看小叔叔长什么样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秦幼愔捏着那块黑玉桃花，有些踌躇，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那个男人应该也在他附近，如果桃花遮眼能看见小叔叔，那么应该也能看见他……吧？

然而他又后知后觉地想起，那个男人他不是鬼啊，他是神仙！

秦幼愔犹豫了片刻，还是觉得长痛不如短痛，于是他对着空气轻轻地说了一句：“你……在这里吗？”

毫无反应。

秦幼愔耐心地等待着。

半晌，元朔清才慢慢显出身型来，现实中的他与梦里看上去别无二致，别着头，脸色微红。

“那……那什么，”秦幼愔也觉得不好意思，声音都飘忽了，简直有损人民警察的光辉形象：“我叫秦幼愔，你知道的吧？那个，我能不能，知道一下，你叫什么？”

还是沉默。

久到秦幼愔以为他不愿意开口的时候，他忽然低低地说：“吾名……元朔清。”

嗯？元朔清？

幸好秦幼愔听力还不错，不然这个还真听不清楚，不过，声音确实很好听。

生怕秦幼愔在问出点什么来，紧张的元朔清秉持着先发制人的思想，忽然抬起头来，眼眶发红声音发抖：“愔愔你想知道我们的过去么？”

？？？

大哥以前我并没有见过你啊？

但是聪明的秦幼愔看出来他不想说话了，体贴地咳了咳，道：“那我有幸了解一下吗？”

话刚说完，他就觉得元朔清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不少，然后浓浓的困意涌了上来，他往后一倒，随即睡了过去。

……

大概是因为体质的关系，秦幼愔小时候并不喜欢陪秦夫人上夜班。

“麻烦你了，秦姐。”护士长阿林把刚刚办完住院手续的港台明星的输液单放到秦夫人桌上，显然对于半夜把带着孩子的秦医生叫过来这件事也很愧疚：“那位半夜心悸发作办了住院，省里面领导也很着急的，非要我们科室留个医生在这看着，又说要女医生，细心，我们科室除了你哪有女医生呀？”

秦夫人好脾气地笑了笑，并不生气。从业这么多年，再不适应也得适应了，得亏她丈夫也一样经常性加班，不然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秦总昨天晚上半夜被省厅叫走了，现在还在底下的县城里主持工作没回来，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把孩子叫起来带上。

“妈妈，我想回家……”他拉着秦夫人的衣角，小手揉着眼睛，很困。

秦夫人的同事们见他的机会不多，但秦幼愔深得她们的喜欢——粉雕玉琢，秀气可爱而且还有礼貌的小朋友，谁会不喜欢呢？

阿林蹲下来和睡眼惺忪的秦幼愔对视，变戏法一样的掏出一包印着繁体字和英文的薯片拎在手里晃了晃，哄他：“愔愔乖啊——妈妈和阿姨们今天晚上有事儿呢，你在妈妈办公室睡觉好吗？”

1995年，进口零食是很稀奇的东西，阿林也是从那位住院的台湾明星的经纪人那里收到的，而在此之前，秦幼愔只在外公和爷爷那里吃到过这样的零食，但他奶声奶气地拒绝了：“谢谢阿姨，愔愔不要……”

“好了，你别给他吃了，你自己留着吃。”秦夫把秦幼愔抱到医生办公室的一张折叠行军床上——在医院这种床通常发给陪床的家属——阿林已经把它铺好了，哄着他睡下，然后就跟着阿林去了那位大明星的病房查看情况。

外面鲜红刺目的电子钟跳到了凌晨，但秦夫人还没有回来。

秦幼愔摸索着下了床，眯着眼睛神游似地出了办公室的门——医生办公室里没有厕所，晚上也不好随意进出病房，秦幼愔想上厕所，就得去走廊尽头的男厕所。

外面除了电子钟红的诡异的光，就再没有一丝光亮，即使是有人值班的护士台，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幽深的走廊，仿佛被一层阴冷的黑雾笼罩，通向无底的幽冥。

但一个睡眼惺忪孩子是意识不到这环境有多令人心惊的，他沿着走廊一直走下去，却没发现，走过的每一间病房，门号都是623。

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嬉笑声，那种咯咯的笑声——这是属于孩子的，好像有一个孩子从走廊这头闹到走廊那头，又伴随着女人高跟鞋蹬蹬的声音，时远时近，时有时无。

秦幼愔走了很远，却没有看到男厕所门口绿色的光标，他迷惑地撑着耷拉的眼皮看了一眼四周，但电子钟的光却突然熄了，走廊陷入了一片黑暗。

秦幼愔就是再困这会儿也清醒了，但他只是个三岁不到的孩子，脑子里还没有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只是本能的觉得害怕，他走到走廊的墙壁边靠着，小声且惊惶地喊着妈妈。